巨大的動靜,讓院子里的人都楞了下。坐在門前看戲的老頭,眼中倏地迸出一線殺機,右手旋了一圈摸出一柄短刀,消瘦的身形驟然暴起,迅捷地朝薛寧攻過去。
薛寧感覺到有殺氣逼近過來,暗叫一聲不妙,誰知顧旭白突然出現,快如閃電的身影猛沖過來,抱住她險險往邊上閃開。
他的動作很快,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左手手臂被老頭揮來的短刀砍中,頓時鮮血直流。
“都不許動!”荷槍實彈的特警,在老頭再次揮刀的剎那,泉涌似的從門外沖進來,黑洞洞的槍口,一瞬間對準了院里所有的人。
薛寧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喘著粗氣抬頭?!岸??”
顧旭白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危險瞇起眼,深深的看著她的眼睛,抿唇不語。她的臉上有傷,還很新鮮。
薛寧眼神倔強,靜靜的跟他對視,不再說話。
他壞了她的事!
老頭跟他的手下都不敢再妄動,崔立珩收了手,擰著眉解下圍巾過去草草幫顧旭白包扎了下,示意薛寧扶他離開。
“回頭去刑警隊找你?!鳖櫺癜讻_領頭的特警隊長點頭,寒著臉抓住薛寧的手,一起坐進崔立珩的車里。
他的手染了血,黏糊糊的,力道驚人。薛寧皺了下眉,放棄掙脫的念頭,那一刀,他是為了自己挨的。
附近就有醫院,顧旭白手臂傷的還蠻嚴重,縫了五針。
薛寧看著醫生給他縫完針,去洗手間把手洗干凈,感覺非常的不舒服,默默閉上嘴巴什么都不說。
她本想抓住那個老頭,打聽真正的八爺的下落,沒想到顧旭白居然帶著特警出現。
這條線索斷了,她要再想找八爺就難了。
顧旭白也不說話,上了車隨即箍緊薛寧的腰,不讓她跑,跟著報了個地址給崔立珩,讓他直接開過去。
“你……沒事吧?”薛寧見他額頭冒出冷汗,取下身上的背包,打開拿了條手帕出來,仔細的幫他擦掉。
顧旭白還是不說話,唇角抿的緊緊的,目光陰鷙。
她這是想上天么!
薛寧見他不搭理自己,心里莫名有點方。崔立珩有時候也跟她生氣,但是他會罵自己,罵完了該幫他還幫。顧旭白這種直接無視的做法,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壓力陡增。
抽回自己的手,薛寧干脆不管他了。
很長的一段路,車廂里靜的連喘氣聲都聽不到。
崔立珩平穩的把著方向盤,等紅燈的時候,透過后視鏡狐疑的看著劍拔弩張的倆人。
他跟蘇先生很少管薛寧,只要不鬧出大事,他們的原則就是兜下來,繼續慣著她。
薛寧原來的性子就特別虎,不然也不會在零下三十幾度的大雪天里,獨自進獵場抓野兔。
后來家里巨變,蘇先生寸步不離的守了她差不多一年,她才恢復過來。但執拗的性子是一點都沒變,拿定主意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
顧旭白跟她認識才多久,從去修電腦算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竟然什么都不說,就把她給震得跟曬干的咸菜似的,蔫頭蔫腦。
不得不說,他還頂佩服。
一路沉默著到了刑警隊,薛寧下了車,旋即跟著崔立珩分別去做筆錄。
弄出那么大的事,這一道手續就是想避開都不行。出來的時候看到顧旭白站在不遠處,眉頭下意識蹙起。
因為過年,值班的人不是很多,整棟樓都特別的空曠冷清。
他站在另外一間審訊室門外,受傷的胳膊吊在脖子上,整個人冷的像似一尊雕塑。
薛寧抿著唇抬腳過去,踮起腳尖,飛快的親了下他的下巴。“我能去見見那個老頭么?”
顧旭白滿肚子的火氣,在碰上那雙布滿寒霜的眼睛時,無聲無息的湮滅?!昂谩!?
他也很想知道,薛寧為什么要去找那些人。
來到關著老頭的審訊室外,顧旭白沖瞿凌風點了點頭,示意他把房門打開。
瞿凌風一陣無語,他顧大少爺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要他違反紀律。
不過還是把門給開了,目光審視的掃一眼薛寧,在門邊站成一座山。
薛寧進去的同時,顧旭白跟瞿凌風也去了隔壁,面容冷肅的盯著監控畫面。
審訊室的房門關上,薛寧慢條斯理的坐到老頭對面,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詫異,不由的多留了個心眼?!氨蝗撕诹耸遣皇呛芨C火?!?
“你說什么?!崩项^瞇起眼,臉上浮起鄙夷的笑。“小姑娘,你以為你能嚇唬得住我么?!?
薛寧但笑不語,傾身靠向椅背,雙手隨意環起,瞇著眼窺他。
她猜的沒錯,對方一開始就打算要自己的命。
一時間,誰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平靜對視著,臉上皆無半點波動。
老頭幾十年的飯也不是白吃的,薛寧的架勢根本嚇不住他,悠哉的看了她許久,主動要求抽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眼底鋒芒畢露。
薛寧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閑聊的語氣。“您把我誘去城中村,不是為了買寶,是為了殺我對么?!?
老頭不說話,雙眼微微瞇著,好整以暇的仰著頭,擺出一副拒絕合作的樣子。
然而心中卻有些駭然。
什么樣的大風大浪他沒見過,卻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冷的一雙眼,像把開了刃的尖刀直直刺過來,隱隱透出一股子無畏天地的死氣。
她起了殺心!遲來的認知讓他更是驚詫。
“不說么?”薛寧的眼神越來越冷,把手放下無意識的在桌面上彈了幾下,突然握住他左手的食指,猛的往后掰去。“尊老愛幼也是要分對象的,您不知道么?!?
老頭眉頭皺起,額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古井無波的蠟黃面容漸漸變得扭曲,嘴唇不住翕動。
薛寧冷哼一聲,手上的力道加重,猛的撤回自己的手,直接把他食指扯脫臼?!拔以賳柲淮危盐艺T去城中村,是不是為了要殺我?!?
“是……”老頭徹底扛不住突然傳來的鉆心痛楚,哀嚎一聲,氣喘如牛的盯著她?!坝腥嗽谡搲o八爺的馬甲發私信,說只要有女的找我交易,就殺人奪寶?!?
“真正的八爺去哪了。”薛寧捏住他的中指,臉上浮起輕輕淺淺的笑?!澳梢赃x擇不說,看看我會不會把您的五根手指全弄斷?!?
老頭進過無數次局子,從來沒遇到像薛寧這樣的,臉色隱隱開始發白。
她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
猶豫的功夫,被她扯斷的食指再次傳來劇痛,耳邊聽到“咔”的一聲細響。額上的冷汗瞬間泉涌,眼神也變得格外的驚恐,哆嗦開口。
審訊室隔壁。
瞿凌風目光犀利盯著薛寧,曲起胳膊碰了下顧旭白,饒有興味的勾起唇角。“這丫頭誰家的,方便介紹么。”
“我的,蓋了章了,你少打主意?!鳖櫺癜酌夹孽酒?,眉峰壓的很低。“這老頭什么情況?!?
“趙三,因為盜挖國家一級文物被關了二十多年,前兩年才放出來又重操舊業。這家伙狡猾的很,區局布控很久了都沒能抓到他,沒想到托你的福了?!宾牧栾L憤憤不平?!罢嫔w章了???”
“廢話!”顧旭白偏頭睨他,抿了抿唇,再次開口?!皝碇案阏f的事有難度么?”
“沒有,但是需要一點時間,森林公安原先屬于林業部門,不在一個系統,合并之后卷宗都很亂?!宾牧栾L收起玩笑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小嫂子身上有事?”
顧旭白點頭,繼續看著審訊室里的薛寧。
她臉上掛著笑,眼中卻無半分溫度,年紀輕輕氣勢卻蓋過了幾進宮的江湖老混子,讓他沒來由的又覺得堵心。
本想著過年的這幾天,好好陪陪她,她倒好,轉眼就不見了蹤影,一走就是一千多公里,竟然還敢不接自己的電話。
要不是查到她手機的位置,他差點以為,她直接跑國外去了。
她知道,自己兩年之內出不去。
沉默看了將近一個小時,顧旭白記下趙三說的內容,腳步沉沉的開門出去。
走出觀察室,看到薛寧站在審訊室門口,手臂一伸,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盎鼐频辍!?
“好?!毖幟蛑?,雙手抄進羽絨服的口袋里,沉默的跟著他一起下樓。
走出樓梯口,見崔立珩站在車邊抽煙等著,遠遠沖他揚起手示意他倒車,一句話都不想說。
兩年前,八爺金盆洗手之后去了香港,那位三爺也不清楚他的具體情況。只知道他每個月,都會去澳門呆上幾天,有一個很得力的助手在帝都開古玩店。
一路沉默著回到酒店,薛寧目送崔立珩的車子走遠,心里不禁有些發毛。
顧旭白從見面就不怎么跟她說話,一張臉繃的緊緊的,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更是跟鐵鉗一般,一點都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上樓進了房間,房門一關,薛寧就被顧旭白給抵到墻上,落下的吻來勢洶洶。
許久,他終于放開自己,那雙眼卻格外的犀利陰冷。
薛寧喘的厲害,微微仰著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如同刷了墨汁的臉?!澳愕氖衷趺礃??!?
“養幾天就好了,為什么跑?!鳖櫺癜子职阉н^來,單手把她抱起來,進去直接壓到床上?!罢f實話?!?
薛寧眨了眨眼,看著他掛在脖子上的另一條胳膊,唇角慢慢翹起得意的弧度?!澳愦虿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