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把她背上的背包拿下來,一言不發的轉身上車。
薛寧跟在他身后,雙手抄進外套的口袋里,頂著一臉倦色,上車就趴到他腿上睡覺。差不多十天的時間,她幾乎沒有合過眼,神經高度緊張。
顧旭白讓她趴了一會,索性抱到懷里,拿起準備好的薄毯給她蓋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瘦了好多。派去保護她的人,每天都會發照片和信息回來。她在紐約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不管是主動勾引唐君誠,還是襲擊了唐君誠的妻子,包括離開前,打電話報警稱唐君誠的住所里,有危險爆炸物,他有可能會制造恐怖活動,他通通都知道。
沈顥查了唐君誠,除了長相跟薛寧爸爸留下的照片一樣,依舊沒有任何的收獲。這個人的經歷清清白白,年紀也比她大了很多,不像是跟她有過交集的樣子。
可是薛寧在視頻里的眼神,是他所熟悉的,要將仇人置于死地的那種陰冷。那個樣子的她,比在他眼前哭到崩潰的她,更讓他覺得堵心。
蘇先生在國外人聯系不上,崔立珩也走了,這兩個單身的男人,在她身邊生活了六年多,說走就走,仿佛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入手,解開她身上的謎團。
而滕逸的嘴巴比石頭還硬,找了他幾次,依舊什么都不肯說。
回到錦湖,薛寧已經睡熟了。顧旭白把她抱下車,進門就直接上樓。
沈顥把薛寧的背包放到客廳,等了一會不見顧旭白下來,抿了抿唇,苦笑著開門出去。
梁秋說的沒錯,顧旭白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
薛寧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覺,醒來天還是黑的。眨了眨眼,感覺顧旭白還睡在自己身邊,無意識的往他懷里蹭?!岸??”
“醒了?”顧旭白圈緊她的身子,語氣異常不悅?!八鲞^你?”
“誰?”薛寧的腦子還有點暈,一時反應不過來?!拔衣牪欢阍谡f什么?!?
顧旭白不說話,開了燈,犀利的目光利箭一般,直直的刺進她的眼底,翻身把她壓到身下。
薛寧悶哼一聲,皺了皺眉,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指尖在他的胡茬上頑皮的摩挲著,眼底波光瀲滟?!拔俏摇!?
顧旭白張嘴咬住她的手指,身體毫無預兆的下沉。
完事薛寧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放亮。曲起胳膊撞了撞身邊的顧旭白,咕噥出聲?!鞍淹饶瞄_。”
顧旭白睜開眼,手臂的力道收緊,把她翻過去,從后面狠狠的做了一次,抱她起來去洗澡。
薛寧無語的很,顧旭白居然還在生氣。
腦子清醒下來,回想起第一次做之前,他問自己的那句話脊背瞬間發涼。他安排了人跟蹤自己,還跟到紐約去了,難怪那天他會打電話吼她。
垂下眼簾,雙手無意識的攥了攥拳頭。沒搞清楚齊家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之前,她必須得小心謹慎,不能讓顧旭白起疑。
洗完澡又補了一覺,下樓看時間才知道,她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眼睛還是很不舒服,胸口也悶的慌,她想給蘇先生打電話,又怕自己繃不住告訴他八爺的事,干脆打消了念頭。
沉默吃完早餐,見顧旭白不去公司,薛寧不由的詫異?!岸纾咀罱幻γ矗俊?
“放假了,今天已經是臘月廿七?!鳖櫺癜渍惺质疽馑^來。“下午跟我回去見爸媽和爺爺?!?
薛寧怔了下,隨即揚起笑臉,過去直接坐到他腿上,主動親他的下巴。“二哥,你要養我么?”
“唔”顧旭白捏她的臉,目光灼灼。
“那過完春節,我要去山西旅游。”薛寧曖昧的咬住他的唇,過了一會才松開?!盎愕腻X。”
“好?!鳖櫺癜灼^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把她抱起來,腳步沉沉的上樓。
薛寧圈著他的脖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翻白眼,跟著在他耳邊壞笑?!澳阋菍嵲诒锏幕?,可以去找蔣卿云,我又不介意?!?
他介意!顧旭白“啪”的一下,力道很重的打她的屁股。
薛寧吃痛,忍不住腹誹:裝什么潔身自好,又不是沒上過人家。
回到臥室,手機有電話進來,見是唐恬神經隨即放松下來,含笑接通?!霸趺春鋈幌肫鹞伊?,是不是年會抽獎,抽中特等獎了。”
聽了一會,薛寧唇角上揚,忍不住笑罵:“大部分男人骨子里都賤,得不到的是白月光,得到的是蚊子血。追你的時候,恨不得把正經兩個字寫在腦門上,追到手,去他娘的正經,巴不得你毫無底線方便他隨時隨地來一發?!?
剛說完,手機就被顧旭白拿走了,沒有絲毫猶豫的結束通話?!安粶收f粗口?!?
薛寧蹙眉,額頭掛上三條黑線,出其不意的騎到他身上,瞇起眼深深看他。偷聽自己的電話也就算了,還要管她說了什么,太不講理了好么。
顧旭白身上的睡袍被她壓的敞開,露出胸口結實的肌肉,還有車禍留下的那條長長的疤。
薛寧伸出食指,力道很重的在他胸口戳了幾下,唇角揚起?!拔艺f的不對么?”
顧旭白蹙眉。
薛寧哼了聲,趴下去臉貼著他胸口,放心閉上眼。“我還是很困?!?
顧旭白想把她丟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依稀聽到梁秋在樓下說話的聲音,動手把薛寧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慢條斯理的起床。
薛寧迷糊睜開眼,揉了揉眼睛也跟著爬起來。
穿好衣服下樓,發現客廳里除了梁秋,蔣卿云也在,顧旭白的眉心慣性蹙起?!俺鋈??!?
“顧旭白!”蔣卿云很崩潰,尤其看到他居然牽著薛寧的手,心里更是嫉妒的發狂。
她不能輸……尤其不能輸給一個突然間冒出來,卻牢牢占據他全部注意力的小姑娘。眼眶浮起霧氣,那雙精心修飾過的眼,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殺意,揚著下巴,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他牽著薛寧從樓上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知道。只是親眼看到這一幕,依舊特別的不甘心,她花了7年的時間,努力讓自己達到他要求的標準。諷刺的是,他對薛寧壓根就沒標準,甚至是縱容。
“初一要給爺爺拜年,在這之前別讓他知道你來這?!鳖櫺癜撞懖慌d牽著薛寧的手,從她眼前經過,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梁秋悄悄退回玄關,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捅了馬蜂窩可不是好玩的。
蔣卿云瞇起眼,敢怒不敢言,只能憤恨的瞪一眼薛寧,木然轉身。顧旭白的眼睛恢復的幾率很小,她還有機會,眼下就算他跟薛寧當著她的面做什么,她也必須得忍下去。
入戶門關閉的聲音傳來,盤旋耳邊久久不散。
薛寧歪頭靠到顧旭白的胸口,嘲弄勾起唇角?!白屆廊宋錅I,顧旭白你的心是金剛做的么,怎么舍得。”
“是你就舍不得?!鳖櫺癜兹嗔巳嗨念^頂,抬手看表。
薛寧轉了轉眼球,不屑的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嗤。
虛偽!
沉默坐了大概兩分鐘,顧旭白直接把她抱起來,大步往外走。
薛寧揚起手,忽然而然的在他胸口戳了下,跟著利落掙脫他的懷抱?!拔矣X得我得找幾本點穴的秘籍學學,改改你這動不動就抱我的毛病。”
顧旭白眉頭皺了皺,目光愈發的幽邃陰沉。
顧家老宅在市郊的青山腳下,透過細密的雨幕,依稀能看到青色的屋脊掩映茂密的林中。即使隔的很遠,染著濃厚歷史氣息的韻味,依舊展露無遺,甚至能看出曾經的威嚴與尊貴。
薛寧心不在焉的看著,伸出食指,在車窗上無意識的畫圈圈。到了海城之后,她有一整年的時間幾乎不出門,每天都在吃藥上課一直到17歲。蘇先生把所有的手續辦妥,讓她順利進入海城實驗高中,插班念高三,之后考上海城大學。
對于海城,她其實并不是太熟悉。
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把南城新區的科技路,跟老科技路搞混,也不會結識顧旭白。大概這就是老話說的福禍相依吧,因為顧旭白她查到了更多關于爸爸那件案子的線索,只是她真的看不透顧旭白。
他永遠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利用她,卻又在她最難受的時候,篤定的告訴她,他不會丟下自己。
謎一樣的精分。
出神的功夫,車子進入立著一對石獅的大門。顧旭白的手從她身上離開,輕描淡寫的語氣:“爺爺脾氣不太好,你別理他?!?
薛寧笑靨如花,乖巧的沖他點頭。
她也沒想過要理。
老宅占地極廣,車子進門后又開了大概五分鐘,才在主屋附近的車庫停下。薛寧打開雨傘下車,瞇起眼,意味不明的掃了一圈,跟著他一起往主屋走。
應該是晚清時期的建筑,飛檐屋脊都帶著那個時期特有的氣象,又透出些許臨海人家的壯闊與豪邁。
進了雨棚,薛寧把雨傘收起來,才邁開腳,右手冷不丁被顧旭白握住。
薛寧偏頭,微微抬高下巴看他。“二哥?”
顧旭白什么都沒說,伸手推開雕花鏤空的大門,從容入內。
下車的時候,薛寧注意到車庫里停滿了車子,沒想到人會這么多。
“二哥回來了?”繞過屏風,原本笑語聲聲的客廳里,立即響起齊天宇拔高的戲謔嗓音?!安皇钦f帶卿云嫂子回來么,怎么換人了?這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