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上了高速之后，便一路飛奔，我感覺自己特別需要這種速度，這樣就能把那些煩惱和多余的心情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可我并不是一個機器人，我會疲倦，再加上昨天休息的并不好，所以開了三百公里之后，注意力便沒有辦法高度集中，漸漸產(chǎn)生了一陣無法克服的困意，只得就近選了一個服務(wù)區(qū)，打算休息片刻，再繼續(xù)趕路。
將座椅放平之后，我便重重躺了下去，我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可是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鹿溪站在風(fēng)中，茫然失措的樣子，繼而情緒紛亂。
她當(dāng)然沒有做錯什么，甚至去見那個男人，都是我親自將她送到了機場，所以，這種心理上的轉(zhuǎn)變到底因何而來呢？
我又想起了喬嬌，想起了她和我說的那些話，我的心里仍然會有悸動，并因為她的離開而感到無所適從；實際上，她在我身邊的時候，這種感覺并不強烈；在她走后，就好像從一種酒醉的狀態(tài)中猛然清醒，我很想伸出自己的手，哪怕很無力，也想拉住她，這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欲望……
我的經(jīng)驗告訴我，一個女人，一旦住進了自己的欲望里，余生怕是就很難離開她了。
……
我終于將手機從車子的儲物格里拿了出來，然后在微信里找到了鹿溪在我上高速前發(fā)來的那條信息；心痛的感覺也很真實，我傷害她，就好像傷害了我自己，我們之間也有
很多經(jīng)歷，我們說好要一起幫助白血病患者找到生存的希望。
直到此刻，我也沒有忘記在小城的時候，我們因為確立了這個共同目標(biāo)而興高采烈的心情，就好像為痛苦和沉悶已久的心情打開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以至于忘乎所以，跑到小城的醫(yī)院，又突然想起這并不是一個有能力治療白血病的醫(yī)院，但那種帶著我絕處求生的心情，卻已經(jīng)深深刻在了我的血液里。
而楊一鳴的出現(xiàn)改變了這一切，他將佳妮轉(zhuǎn)到了醫(yī)療實力更雄厚的協(xié)和醫(yī)院，世間的事情，我可以拒絕萬千，但為了孩子，唯獨這件事情不能拒絕；所以，就好像一個原本應(yīng)該完整的美夢，硬生生被人橫在中間斬了一刀，可我自己卻連包扎傷口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自卑，但不管我是不是愿意正視，失落的心情卻是真實存在的，于是兩種情感，便在我的腦海里形成了一種此消彼長的狀態(tài)……以至于讓我覺得，我和喬嬌在一起的經(jīng)歷更加真實，更加可靠。
……
關(guān)于感情，我有一個原則，我絕對不會在內(nèi)心有了選擇之后，還刻意吊著另一個女人，試圖腳踩兩條船，我生平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哪怕是在人生最墮落，最腐爛的時候，我也沒有這么做過。
因為這個原則，我終于給鹿溪回復(fù)了信息：“你沒有做錯什么，錯就錯在，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很
朦朧，很模糊……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所以我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其他選擇。”
“她是誰？”
鹿溪似乎一直在等我的回信，以至于發(fā)過去的信息，她很快就回復(fù)了，可我卻陷入到一個困境之中，我閉上眼睛，足足沉寂了有十分鐘之后，才將喬嬌的名字打在了我和鹿溪的對話欄上。
我無從得知鹿溪在看到喬嬌這個名字之后，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我只知道她陷入到了沉寂之中，很久很久……
那些同樣為了休息片刻，而停在我旁邊的車，已經(jīng)換了好幾輛，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復(fù)，想要繼續(xù)趕路的時候，她才回了信息：“所以呢，一朵原本長在高山上，不蔓不枝，可以孤芳自賞的鮮花，有一天被你發(fā)現(xiàn)了，她覺得你能來到這么高的地方，一定是個有勇氣之人，你想采摘就采摘吧，可是在你采到這朵花之后，也只是為了把玩……所以，你還沒有帶著她下山，去看那大千世界，就把她扔在了半山腰，卻不管她沒了根莖之后，會不會枯萎……我為什么要遇見你，你為什么又要招惹我……我恨死你了！”
我對著這條信息失了神，因為我終于在這些文字里看到了鹿溪的心情，但是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挽回什么，我就這么茫然地看著車窗外，看著夕陽一點點下沉……
這個傍晚來得太快了，夜晚來得更快，仿佛是被風(fēng)吹來的，風(fēng)很冷，吹過去
的地方，彌散著消沉的氣息，我不禁往來時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見枯葉鋪了一地，風(fēng)一陣大過一陣，終于卷起了這些落葉，還有灰塵，于是除了消沉之外，空氣里又多了一種冬天特有的干燥味道，一切又因為這種干燥而變得蒼茫……
上次是這種心情，也是在高速公路的服務(wù)區(qū)；那時候的我，還和欒雨在一起，她去了衛(wèi)生間，我獨自一人坐在房車?yán)锩妫粗嚧巴馀c現(xiàn)在如出一轍的場景，心里充滿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苦惱，我不知道該為了欒雨找一座城市停下來，還是堅持自由為大的信念，繼續(xù)漂泊著……
是落葉給了我指引，落葉一旦掉在地上，就會腐爛，只有被風(fēng)吹起來，才有可能遇到火種，然后轟轟烈烈的燃燒，轟轟烈烈的去實現(xiàn)一片落葉最終的使命……
可這一刻，我卻沒有了這樣的指引，因為面對的選擇不一樣，當(dāng)初是一個女人和自由生活之間的抉擇；現(xiàn)在，卻是兩個女人的抉擇，放下誰或是和誰在一起，都不會盡善盡美。可這一刻，我卻沒有了這樣的指引，因為面對的選擇不一樣，當(dāng)初是一個女人和自由生活之間的抉擇；現(xiàn)在，卻是兩個女人的抉擇，放下誰或是和誰在一起，都不會盡善盡美。
忽然，想起還有七百公里沒有走完的路，我又陷入到了一種快要完蛋的絕望中，我走不動了，帶著這樣的心情，帶著這無數(shù)個困惑……
我就這么停在服務(wù)區(qū)中，看著時間交替，看著身邊的人和車換了一波又一波，最終月亮徹底取代了夕陽，向人間灑下了微弱的光芒，而風(fēng)也吹得更冷，更兇了！
……
我的車旁，又停了一輛大巴車，從里面下來了數(shù)十個乘客，呈現(xiàn)出數(shù)十種姿態(tài)，在我面前晃悠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任然給我打了電話。
我先是一愣，然后趕忙接通，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在電話接通后，卻又陷入到了無從開口的困境中，最后只是沉沉喊了一聲“然姐”。
“怎么感覺你這么消沉？”
我點了一支煙，迎著清冷的月光，一口接一口的吞吐著，直到嗓子里傳來干苦的感覺，才開口對任然說道：“然姐，你覺得我是一個好男人嗎？”
“好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如果這么想的話，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開脫理由……”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的聲音對任然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像更希望和喬嬌在一起，就在昨天晚上，我們有一次非常坦誠的交談……在她說喜歡我，想要和我有一個家，有一個孩子的時候……我真的快哭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當(dāng)時的心情，反正特別震撼，特別想在那一瞬間，就把剩下的所有日子都過完，無心等待……然姐，你說這是喜歡嗎？”
“你……怎么會突然和喬嬌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呢？……我從來都不覺得有一個人能撼動鹿溪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作為一個自以為非常了解你的旁觀者，這種轉(zhuǎn)變實在是
來的太突然了！”
“對你來說很突然，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所以，我又做了傷害鹿溪的事情，我明確告訴她，我喜歡的是喬嬌。”
“你不光移情別戀，還移到了她最好的閨蜜身上……呃……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兩個都是好女孩啊……但鹿溪一定會很崩潰，作為女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一個會輕易喜歡上某個男人的女人，一旦喜歡上了，一定會很用力……”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任然在我的沉默中，又對我說道：“既然已經(jīng)給了自己結(jié)果，就不要再想太多了。”（關(guān)注作者喂信公眾號：坦克的書攤兒，查看最新章節(jié)）
“嗯。”
“你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不要輕易給自己貼上壞男人的標(biāo)簽……感情沒有對錯，只有選擇……如果你選擇的是鹿溪，你又會覺得對不起喬嬌……難不成為了那所謂的好男人，好名聲，你就因噎廢食，最后誰也不選嗎？……這也不實際，對不對？”
“對。”
“那就凡事往好處想唄……反正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以鹿溪的條件來說，除了你之外，一定還有更好的選擇。”
我之所以會把任然當(dāng)成是救命稻草，就是因為她有這樣的能力，她知道該怎么安慰我，我心里確實舒服了一些，也找到了繼續(xù)趕路的動力。
就在我想說點什么，來表達釋懷的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
來，這次是喬嬌打來的。
情緒不會騙人，這一刻，我的心里喜憂參半，我想告訴喬嬌，我們要在一起了，可是某一個瞬間，我也會像任然一樣覺得，這種轉(zhuǎn)變來得來突然，也太夢幻……突然到，我不知道該怎么設(shè)計和喬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