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焦躁的在戰(zhàn)馬上左顧右盼,手中的千里鏡舉起又放下,每一刻他都焦急的關(guān)注著前方的戰(zhàn)事,清軍陸師分成數(shù)隊,輪番沖鋒突襲太平軍的營壘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太平軍的防線依舊固若金湯,在清軍灰sè的攻擊線上,任憑清軍攻勢如cháo,太平軍那黃sè陣線巍然不動。【最新章節(jié)閱讀】
經(jīng)過幾次惡戰(zhàn),和從戰(zhàn)死太平軍的號衣上看了出來,這些太平軍都是穿著黃背心鑲白邊的號衣,這表明他們是偽西王部的jīng銳。
和和太平軍廝殺多年,從俘獲的太平軍傷兵口中得知過太平軍號衣的裝束,黃背心鑲白邊的號衣代表的正是太平天國偽西王部署兵卒,而且從最近得到消息來看,偽西王部兵馬一定是要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jīng銳才有資格穿起這種號衣,說明和在上海面對的正是太平天國偽西王的jīng銳部署。
和很痛恨這個偽西王,上次在衡州自己的老命差點都丟了,后來他得知,攻打衡州的正是偽西王部。此巨賊驍勇善戰(zhàn)而且詭計多端,從奇兵攻陷長沙之后,一路殺到上海,死在他手上的滿清官吏將領(lǐng)不計其數(shù),和一度很害怕和這個偽西王對陣。所以在清廷任命他為江南提督后,聽聞太平軍入寇蘇南,和一直在揚州躲避,不敢前行,要不是咸豐血淋淋的旨意發(fā)來,和就想在揚州躲一輩子。..
可惜后來和還是趕鴨子上架般的來應(yīng)援上海,和長毛在上海廝殺多rì后,雖然還是勝少負(fù)多,但總算能有一拼,所以和決定賭上一把,反正咸豐也把自己的退路堵上了。解不了上海之圍,自己回去就是個抄家殺頭的份,索xìng就在戰(zhàn)場上拼一拼,說不定還能有奇跡出現(xiàn)。
隨著戰(zhàn)事進入拉鋸,雙方都在往前面填人命,隨著清軍死傷加劇,和斬殺的退卻將領(lǐng)越來越多之后,和自己心里越來越?jīng)]底了。
又一支清軍敗退下來,和的親衛(wèi)馬上上前去把這支清軍的將領(lǐng)抓了過來,和心中顫抖但面上故作鎮(zhèn)定的冷喝道:“臨陣脫逃。殺了!”
手下親衛(wèi)馬上揚刀便要斬殺那將領(lǐng),那清將忽然放聲大哭道:“軍門,我是陳淮啊,實在是打不過去,讓兄弟們撤下來歇口氣吧。”
和回過神來。抬手止住親衛(wèi),跳下馬來看了看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那清將。只見他滿臉血污。辮發(fā)散亂,手臂上受了火槍傷,還在汩汩冒血,臉上滿是哀求之sè,淚水和汗水混著血水不住下流。
和幾乎認(rèn)不出陳淮來,這人跟了自己十多年。最是忠心不過,在戰(zhàn)場上廝殺也很悍勇,積功升至游擊,衡州那晚要不是陳淮背著自己渡河逃走。和可能已經(jīng)做了刀下鬼。眼下竟然連陳淮也敗退回來,說明前面的清軍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
和也是含著淚扶起陳淮,親手替他解開繩索,他再狠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下不去手,只能放了他,但和心里清楚,自己這一放,后面就不能再殺任何一個敗退的將領(lǐng)了,否則其他將領(lǐng)會不服氣,為何獨赦陳淮一人?!
既然沒殺陳淮,清軍敗退回來清將也不能處罰,那么清軍的全線潰退已經(jīng)是注定的了。和沒殺敗退的陳淮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開,前面的清軍紛紛開始松動,往后退卻,和見此情景知道大勢已去,今rì的攻勢已經(jīng)到頭了。
幾乎是在陸師出現(xiàn)全線潰退的同時,清軍水師居然也紛紛掉頭后撤,和得到屬下親衛(wèi)稟報后,上馬拉開千里鏡望去,果然水師全線在往后撤。
和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大聲怒喝道:“這些水師竟然沒有軍令擅自后撤,導(dǎo)致我陸師大敗,真是狗膽包天!”他身旁一群將官幕僚們紛紛出言符合,人人心里都明白和軍門這是在為陸師戰(zhàn)敗找墊背,當(dāng)即人人開始喝罵水師臨陣脫逃,致使陸師孤軍不敵。
就在這時,水師有傳令兵分快來報,說水師收到消息,吳淞口已失,東西兩岸炮臺被長毛復(fù)占,水師人馬先行往回支援,打算盡快奪回吳淞口,陳國泰派人來通稟和,讓他盡快收攏兵馬一道后撤。
剛才還咒罵不休的人馬上住了口,和在馬上身形一晃,差點摔下來。陸師將官幕僚們?nèi)巳硕际敲嫒缤羢è,長毛要是占了吳淞口,封鎖江面,那清軍的后路就算被斷了,眼下只能希望水師能沖破江面封鎖,這樣陸師興許還有條活路,所以這些人馬上住口不罵,都望著被戈什哈扶下馬來的和,希望他下令馬上后撤。
和被兩名戈什哈扶下馬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不用人說他也知道到了該馬上后撤的時候了,他臉上帶著痛苦和不甘的神sè,面sè扭曲而猙獰的大聲怒喝道:“全軍后撤,陳淮你帶人斷后!”
陸師上下都松了口氣,后撤的速度可以用飛快來形容,而且吳淞口已失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整個陸師,人人都恐慌的爭先而逃,和的親兵督戰(zhàn)隊攔都攔不住,最后也跟著一起往吳淞口蜂擁逃去。
林啟榮在炮陣的高臺上目睹了清軍水師和陸師的敗退,他毫不猶豫的命人升起紅sè旗幟,號令太平軍全線展開追擊,昨夜他就收到西王的消息,預(yù)計在今晨對吳淞發(fā)起突襲,一定是西王攻占了吳淞口,清軍才立刻回師,想要奪路而逃的。
太平軍的全線反擊展開,十?dāng)?shù)隊太平軍兵卒紛紛從壘土后面躍起,跨過營壘壕溝追擊清軍而去,這些太平軍沒對兩三百人,中間間隔距離不過數(shù)十步,穿插分割配合嫻熟,很快就把陳淮率領(lǐng)的千余殿后清軍分割包圍吃掉,陳淮自持武藝高強、悍勇善戰(zhàn),一直領(lǐng)兵抵抗,一把大樸刀舞得密不透風(fēng),最后被太平軍數(shù)名火槍手隔著十余步亂槍打死當(dāng)場。可憐一位武藝高強的清將就這樣死在幾個武藝不jīng的太平軍普通兵卒手上,再一次說明這個時代個人的勇武已經(jīng)無用武之地了。
其實和先前預(yù)料的只對了一樣,那就是偽西王這個兇悍賊寇一定會在他們回師吳淞的途中出隊襲擊清軍。從虹橋、楊浦一線后撤途中,后有林啟榮這個討厭的狗皮膏藥尾隨,前面不斷有小隊太平軍襲擾陸師,隨著越接近吳淞,太平軍襲擊的人馬開始越來越多起來,和的陸師幾乎是走一步打一戰(zhàn)的地步。
其間和多次派人到水師戰(zhàn)船上發(fā)號軍令,最后甚至是央求水師走慢一點,幫著陸師打退那些太平軍襲擊小隊。
水師陳國泰這邊也是苦不堪言,一開始水師見襲擊的太平軍小隊人數(shù)較少,還停下來發(fā)炮幫著陸師擊退太平軍小隊,隨著襲擾的太平軍人數(shù)越來越多,陳國泰等人知道前面一定有長毛的大口袋等著陸師,水師根本就不能停留太久,要是吳淞的長毛把吳淞口的東西炮臺都弄好了,在搞些鐵鎖橫江,加上長毛水師的阻攔,水陸夾擊之下,自己的船隊就有可能突不出去了,所以水師要搶時間逃命,不能多做停留,越早趕到吳淞,勝算就越大,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就越大。
可惜陸師被太平軍小隊襲擾、阻擊,行動遲緩,隨著阻擊的太平軍人數(shù)越多,陸師行動更加遲緩起來,和幾次派人來要求水師派船支援,陳國泰等將領(lǐng)心中大感為難,最后幾個將領(lǐng)商議之下,水師游擊賴鎮(zhèn)海親自去見和。
見到和,賴鎮(zhèn)海湊到和耳邊低聲說道:“和軍門,眼下只有水師先突出去,才能保全陸師,要不讓一員悍將留下來原地固守,和軍門等要人登水師戰(zhàn)船,跟隨水師戰(zhàn)船先走,只要能突出去,在整頓兵馬回來解救方為上策,要是拖延時久,長毛賊把吳淞炮臺口子扎緊,那就誰也走不了了。”
和面sè鐵青,額頭上滿是汗水,看了看周身的人,回頭低聲對賴鎮(zhèn)海說道:“你先回去,留幾個人和一艘小船在岸邊等我,要是本官一走,這些人沒一個會留下的,待會兒本官推說親自到水師船上號令你們助戰(zhàn),方可單獨脫身。”
賴鎮(zhèn)海聞言一鄂,想不到和為了自己逃命還要編出如此謊言來,真是令人不齒,當(dāng)下也不點破,低聲道:“屬下明白,我這就回去,請軍門盡快動身。”說完賴鎮(zhèn)海帶著幾名水兵便走。
賴鎮(zhèn)海來到岸邊,自己親自領(lǐng)了一艘舢舨候在那里,過不多時,只見和帶了幾名親信和幕僚急匆匆的趕來,登上舢板后直往陳國泰的坐船駛?cè)ァY囨?zhèn)海站在船頭,回頭望去,只見和口唇發(fā)白,雙手十指緊扣,都快掐出血來,他身子微顫,兩鬢斑白起來,一時間似乎蒼老了不少。賴鎮(zhèn)海知道他為了活命丟下上萬人的xìng命不顧,當(dāng)中的愧疚和悔恨一定很不好受,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賴鎮(zhèn)海覺得自己水師這些人不也是為了自己逃命而不顧岸上的陸師么?這么想來,賴鎮(zhèn)海似乎就不覺得和那么卑鄙了。
岸上的清軍還在等著他們的和軍門號令水師戰(zhàn)船掉頭助戰(zhàn)呢,但沒想到和軍門離開后不久,水師居然槳帆齊出,加速往吳淞口而去,把清軍陸師丟在原地不管了。清軍兵將紛紛哭號起來,跪在岸邊大勝哀求水師兄弟停船,但沒有人理會他們,漫漫的黃浦江水帶走了他們的最后生機。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