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初定,梨花坳中窯洞內恢復如舊,北方之地,時令九月,冷風漸有蕭瑟,沙沙輕風吹過,黃葉簌簌而下。
梨花坳中的幾十壯漢,如今卻沒有了以前的歡聲笑語,打屁神聊,而是多了些凝重肅然之氣。
云舒看罷不免心中感嘆,這些沙場宿將為求活命亡命天涯,個個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雖然跟隨自己以來有了衣食無憂,然心中憂慮卻是從來沒有放下,生怕有朝一日被朝廷查訪到自己頭上而身首異處。
先是柿山殺戮,三十六衛已去其三,二人殞命,一人病死。接著就是血濺梨花坳,怎會不讓這些鐵血漢子心生畏懼。橫豎都是一死,一場殺戮下來讓這些老兵膽氣橫生,個個義憤填膺,滿臉悲壯,于是再也不用云舒督促,每日卯時起床入深山拉練,爭先恐后,負重奔跑,飯后便是破鋒八刀,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更無一人喊疼喊累。
這二日,云舒在窯洞中閉門不出,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傍晚時分,房門一陣“篤篤”作響,云舒開門來看,見是嚴山,嘴角一揚笑問:“山子,不再西山村照顧妹妹,跑到這里何事啊?”
嚴山臉面白皙,一身得體青衣,身材還略微有些見長,唯唯諾諾道:“少爺,多日不見,有些想念谷坳中的這些哥哥們了,再說自從洛陽回歸西山,朱姐姐每日多是念叨少爺,再加上今日西山村正張老爹,爬上屋頂修葺不慎摔落地上,摔斷手臂,朱姐姐派小的前來稟報公子得知!”
云舒聽嚴山之言,心中猛然間警覺,怎么會忘記了一個大事,那就是這些兄弟們受傷后的草藥還不曾操辦。
默默思量一番后說道:“山子,這樣,等一下你我騎馬出谷前往西山村,正好我還有事要辦,你我一同前往。”
嚴山點頭應允出門而去。
夜幕降臨,云舒與嚴山草草吃了幾口飯后,便二人一人一騎出谷,汗血寶馬‘白頭翁’云舒視若珍寶,此馬識主,頗具靈性,夜晚且能識途,如履平地,腳程極快,十里路丘陵之地片刻即到。而嚴山所乘的乃是繳獲的暗衛戰馬也是馬中極品,可是與白頭翁比卻是小巫見大巫。
西山村如今已是有百戶大村,村中主街貫穿東西,原來還是村西頭的張老漢居處,如今已是村中心。
緊鄰張老漢的院落西邊乃是一高門大戶,前后兩進院落,門前兩尊鎮宅石獅威風凜凜,好不氣派,原木色桐油大門緊閉,云舒早已駐馬門前,抬頭望著這莊嚴大門,心中默默點頭。
這大門內居住的正是朱暮云和如玉兄妹,再就是入洛陽難民營牙行中買來的四個丫鬟和兩個忠厚老仆。
大戰之后,云舒深知,在這個人命如草的動亂年代,依后世生命至上的思維來衡量人性已是大為不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乃是第一法則。
陌刀隊加云清,嚴山共計三十五人,徐老蔫,孫沐之原本是陌刀隊正副隊正,徐老蔫與大憨,大有,木匠,鐵锨五人在先前軍中各有受傷,傷及筋骨,揮砍陌刀甚是吃力,故搭理鐵匠鋪。
如今鐵匠鋪交由招募來的幾個流民搭理,五人入西山酒坊,徐老蔫為管事,統領酒坊里外事宜,大憨與鐵锨二人旁邊跟隨,大有與木匠二人獨具慧眼,二人原本就無家可歸之人,每日游走于市井之中,見多識廣,觀其面而知其人。
云舒便安排此二人入濟源縣城,或者是洛州城中尋覓河東籍精裝之士,河東人氏勤儉持家,吃苦耐勞,且忠義為先,中原大戰之后,河東流民逃荒至此者不知凡幾,數不勝數,出來時扶老攜幼,往往生存下來者多是精壯,雖然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假如有一口飽飯誰愿如此這般流離失所,埋骨他鄉。……
云舒便安排此二人入濟源縣城,或者是洛州城中尋覓河東籍精裝之士,河東人氏勤儉持家,吃苦耐勞,且忠義為先,中原大戰之后,河東流民逃荒至此者不知凡幾,數不勝數,出來時扶老攜幼,往往生存下來者多是精壯,雖然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假如有一口飽飯誰愿如此這般流離失所,埋骨他鄉。
在大有,木匠的精挑細選下挑中了七十多個二十左右的精壯小伙,個個眉清目秀,龍睛虎眼,以趙虎,崔亮為首先后入酒坊做事,每日奔忙于西山碼頭與酒坊庫房之間。
趙虎四方臉,絡腮胡,身高八尺,百十斤的麻袋在手中如無物,孔武有力,體型健碩,不可多得的一員虎將。
崔亮比之趙虎略微矮點,也是孔武之人,力量與之不相上下,人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臉正氣,身后跟隨的一眾人等皆是河東父老,瑯琊郡,青州郡,登州郡人氏各有之。
趙虎,崔亮一眾人等聞聽此處主家乃是河東青州府人氏,個個眉目放光,嘴角抽動,有些人眼角濕潤,口不能言,如今紛亂之世,自保已是難事,哪里有人會管他人死活,可是華夏人的老鄉情結早就深入骨髓之中,刻骨銘心。
入酒坊后,每日飽餐,隔三差五個還有酒肉入腹,早就心存感激,感恩戴德,可是誰知月底還有銅錢可拿,待至懷揣銅錢,放至鼻息嗅聞,不少人啕嚎大哭,熱淚盈眶,心中早就對哪個從未謀面的云舒主家感激涕零,誓死追隨。
孫沐之為人老成持重,膽大心細,遇事冷靜,大戰以后的第二日便被云舒召回梨花坳中,窯洞中兄弟們歃血為盟,成立一支自保衛隊,以自保為主,不參入奪嫡之爭,黨派站隊,保境安民為責,便叫追風鐵衛。
孫沐之為隊長,趙恒,為紅隊隊正,李清為青隊隊正,各率三組,每組三人,共計二十一人。
云清為追風暗衛隊長,手下有于木,于錢,山雞,兔子,耗子,地蛆,共計七人。
疤臉,丁老三暫時居住長安柿山,一是暗中聯絡西域馬商及采買云舒所交代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二是與沈同州結算云釀分紅。
云舒身邊只有嚴山,相互傳遞消息。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響從云舒身后傳來,云舒知道是嚴山,回頭看去,果然是嚴山,見嚴山胯下馬匹一瘸一拐,戰馬甚是吃力,云舒不解,還以為是嚴山有什么不測之事發生。
慌忙間云舒下馬,也不管白頭翁如何便向嚴山奔去,嚴山早就下馬是牽著馬一路走來,見少爺近前才苦澀笑道:“少爺,馬匹好像是什么東西傷了馬蹄,所以一路遲緩。”
戰馬通靈,云舒俯身下去,輕輕撫摸戰馬受傷馬腿,輕輕將馬蹄托起,只見馬蹄窩處磨損的鮮血淋漓,云舒心中一陣茫然,暗罵自己粗心大意,一時疏忽了這個時代還沒有蹄鐵,戰馬狂奔皆是靠磨損馬蹄的角質層,滿面會一瘸一拐,軍中戰馬雖然有飼養官飼養管理,也是大費周章,很傷腦筋,用牛皮包裹,或者是用竹篾拴套,然皆不能長時間奔行。
云舒看后抬頭沖嚴山道:“沒事,馬蹄磨損所致,山子今晚反正你也不回梨花坳,就將馬匹先寄養在后院馬廄中,等到好些了,你再送回梨花坳即可!”
嚴山小臉嚴肅,沉聲道:“是,少爺!”云舒見這個小子倒是知趣,懂得尊卑有別,心中甚是喜歡。
于是便會心一笑,抬腿便向張老漢院中而去。
“篤篤”一陣敲門聲,不一會兒張老漢家的大門打開,里面一五十多歲的老嫗,滿臉溝壑探頭張望,見是云舒前來,滿面驚喜,一邊打開大門,一邊笑道:“云主家,這么晚了,怎么勞煩您屈尊來此啊!”……
“篤篤”一陣敲門聲,不一會兒張老漢家的大門打開,里面一五十多歲的老嫗,滿臉溝壑探頭張望,見是云舒前來,滿面驚喜,一邊打開大門,一邊笑道:“云主家,這么晚了,怎么勞煩您屈尊來此啊!”
云舒抱拳一禮道:“伯母近日可好,在下聽說老爹跌傷手臂,前來探望一番!”
“哎呀,怎可勞主家記掛,哪可使不得!”
“伯母無須多禮,老爹是我依仗之人,我來看看老爹也是應該,伯母老爹可是請過郎中看過否?”
“哎!主家啊,小門小戶,在家將養幾日便好了,哪里還用什么郎中啊!”
說著云舒已經走到屋內,張老漢聽見動靜,早就一手托著受傷的胳膊走了出來,點頭沖云舒道:“公子啊,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就是這點小傷,哎!”
“老爹,這可不是什么小傷,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如若不盡快醫治會落下病根,可是萬萬馬虎不得。”
說著云舒已將張老漢的右臂袖子挽起,見其小臂外側高高隆起,屈指一試乃是骨頭外移,此刻張老漢痛的呲牙咧嘴,看來是痛徹心扉。
云舒一看便知是尺骨骨折,唯有復位固定方能治愈。
便與張老漢一同入屋內讓其躺在床上,張母挑亮燈光,有燃了一只蠟燭,此時聽門外有動靜,還夾雜著幾聲咿咿呀呀的孩童叫聲,云舒心喜,知道是朱暮云抱著如玉和放好馬匹的嚴山一同到來。
不一會兒,果然是嚴山,朱暮云抱著小如玉還有兩個丫鬟一同來到,幾人沖云舒見禮,云舒并未起身,只是回頭沖幾位笑了笑:“自己人無須多禮,春花秋月你們回家準備好文房四寶,一會兒我開幾味藥方,明日讓仆人入東山鎮藥鋪中抓藥!”
丫鬟春花聞之答應一聲而去,朱暮云則抱著如玉目不轉睛的看著云舒和張老漢,小如玉伸著細嫩的小手直接沖云舒揮來舞去,好似是要云舒抱抱。
云舒回頭沖朱暮云一笑,又和藹的看著小如玉道:“小如玉,等一下哈,一會兒爹爹再抱抱!”
“山子,速去找幾塊布條,和四塊一尺長,一寸寬,半指厚的木板來!”
嚴山也是出門而去。不一會兒,便找來云舒所需之物,春花也哪些筆墨紙硯而來。
張老漢此刻痛的是緊閉雙目,咬緊牙關,云舒扶其坐立,手卻伸向其后背脖頸處,找準其暈厥穴處,突然間一記掌刀便擊發下去。
圍觀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張母,和春花嚇得啊的一聲叫出,隨即知道失態又趕緊閉嘴,不敢出聲。
云舒見張老漢已經暈厥過去,趕緊放倒其身,探手捏至其突出的骨骼部位,一用力就聽一聲咔嚓響聲,眾人更是心提嗓子眼,這個聲音聽的眾人毛骨悚然,心頭打顫。
云舒順勢摸了摸斷骨處,好在是齊茬斷裂,非粉碎性骨折,趕緊將木板布條捆扎停當,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手法嫻熟,看的眾人更是驚訝不已。
朱暮云心中更是橫生波瀾,粉面桃花,小鹿亂撞,眼前這個黑面郎君簡直是無所不能,天神下凡,能文能武,填詞譜曲,出口成章,且武藝超群,會歌舞,會釀酒,如今又看到其能治病救人,天下還有什么是其所不會的啊?
“伯母,等老爹醒來,在下給他捆扎好的手臂萬萬不可亂動,更不可解開布條,要兩個月后才能拆除,等明日抓來草藥,就費心伯母煎熬了!”
“多謝主家,多謝公子啊,我們倆老不死的何德何能啊,得到主家如此收留眷顧,老婆子死也知足啊!”……
“多謝主家,多謝公子啊,我們倆老不死的何德何能啊,得到主家如此收留眷顧,老婆子死也知足啊!”
“伯母這是說的哪里話來,相逢即是有緣,以后我們都是父老鄉親,相互照顧就是了。”張母滿臉感激,不知說什么才好。
云舒至外屋,從春花手中結果紙筆,一揮而就,來了一個藥方,安排人明日抓藥,便帶領眾人回西側家宅而去。
西山家宅中,云舒懷抱如玉,嬉笑連連,如今這小如玉生的更加天真活潑,嬌小可愛至極,嫩蔥小手摟著云舒脖頸就是不撒手,小腦袋一個勁的蹭來蹭去。
幾人正在嬉笑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尋聲望去,見是由嚴山去傳訊的徐老蔫,和趙虎,崔亮三人闊步而入。
徐老蔫抱拳施禮道:“屬下徐老蔫見過少爺!”
“徐大哥多禮了,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云舒回話見看向其身后的兩個大漢。
再看趙虎,崔亮二人,一進門見一黑面少年,懷抱嬰兒,旁邊還站立一美艷女子,心中就是一驚,來此月余今日總算見到了主家公子,心中怎不激動。
二人齊齊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施禮道:“趙虎,崔亮見過主家公子,見過主母!”
云舒哈哈一笑,一手抱著如玉,一手將二人攙扶起身道:“這位就是趙大哥和崔大哥了,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朱暮云羞的更是雙腮緋紅,手帕捂住秀唇,見公子有正事要忙,便伸手接過如玉,如玉一陣揮手足舞,眾人看的一陣哈哈大笑。
云舒咧嘴一笑沖趙虎,崔亮二人道:“二位大哥誤會了,我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朱暮云姑娘乃是我們的賬房管事,都是一家人的兄弟姐妹,在下還得叫她一聲姐姐呢!各位快快請坐,上茶!”
朱暮云在一陣羞臊中抱著如玉退出正堂,入后宅而去,丫鬟上來茶水,云舒親自執壺給三人倒滿茶水,驚訝的趙崔二人一陣心驚。
二人見眼前這個年少公子雖然面目黝黑,卻是和藹可親,雖然只能看到半邊臉,正氣凜然之態油然而生,更為親切的是一口家鄉話聽的那是個舒坦。
“趙大哥是瑯琊郡人氏?”云舒沖趙虎道。
趙虎趕緊起身,回道:“小的正是瑯琊郡日照鎮人氏!”
云舒伸手將其按在座椅之上用山東話道:“趙大哥,不要如此見外,都是家鄉父老,不必客套,這就是自己家!”趙虎眼角含淚,絡腮胡子一陣陣顫抖著。
崔亮也是雙眼濕潤,一雙虎目呆呆的看著云舒,云舒卻沖崔亮道:“崔大哥是青州府哪里人?”
“回少爺,小的是密州人氏!”
云舒心頭就是一顫,心中暗道:真的是家鄉人啊,日照,諸城人,真不知大唐的家鄉是個何等樣貌,是否如后世一樣,家鄉前的那條小河是否在哪兒!不免一時的呆然不語,似是老僧入定般魂飛天外而去。
許久才長吁一語嘆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崔亮已是淚水漣漣,聽到如此純正的家鄉音,這還是顛沛流離幾年來的頭一次啊!
云舒見幾人面露思鄉之情,悲痛交加,便開口安慰道:“幾位大哥,不必傷懷,我等適逢亂世,茍且偷生,既然讓我等在這西山相逢,更應該相互提攜,勠力同心才能偏安于這一隅之地!”
崔亮哽咽著開口道:“云公子所言正合心意,戰亂起時,我們一路逃荒,路上白骨哀哀,賣兒買女,啃食人肉者比比皆是,為一口吃食兄弟父母反目成仇者也是有之,我與虎子結伴西行,本以為東都之地總也有一口吃的,誰知流民遍地,也是一個模樣,本以為會餓死在這他鄉異土,做夢也不敢想會碰到家鄉親人收留,總算有一口飽飯裹腹,卻是想到哪些殞命在逃荒途中的父老鄉親,心酸的緊哪!”……
崔亮哽咽著開口道:“云公子所言正合心意,戰亂起時,我們一路逃荒,路上白骨哀哀,賣兒買女,啃食人肉者比比皆是,為一口吃食兄弟父母反目成仇者也是有之,我與虎子結伴西行,本以為東都之地總也有一口吃的,誰知流民遍地,也是一個模樣,本以為會餓死在這他鄉異土,做夢也不敢想會碰到家鄉親人收留,總算有一口飽飯裹腹,卻是想到哪些殞命在逃荒途中的父老鄉親,心酸的緊哪!”
云舒見這崔亮乃是性情中人,心地善良,便拍了拍正在試淚的崔亮,便開口道:“哥哥們,死者已矣,這個人命如草的世道,我們要自求多福,還得活下去啊!”
幾人一陣無語,而在門口處伺候的嚴山,此刻早就淚撒衣襟,哭的一塌糊涂。
大廳內頓時一陣無語,幾人還沉浸在流離失所中,云舒心中更是無語,早就覺察到感同身受的嚴山在外面的舉動,心頭又是一陣憐憫,便沖外面的嚴山道:“山子讓后廚去準備些酒菜,我們邊吃邊談!”
趙虎,崔亮及徐老蔫三人才回過神來,一臉尷尬的無地自容,云舒微笑道:“二位大哥不必介懷,性情中人,真情流露沒有什么可笑之處,徐大哥乃是軍中悍將,早就見慣了尸橫遍野,殘肢斷臂的血腥世道,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崔亮口中念叨著:“興,百姓苦,亡百姓也苦!”突然眼光大亮驚道:“公子所言極是,公子大才也,我等這些草莽之人,真的三生萬幸,沒有跟錯主子!”
“崔大哥哪里話,在下小小年紀,胡言亂語爾。”
趙虎一旁卻岔開話題道:“老崔,我說的沒錯吧,我說徐管事曾經當過兵,你還不信,如今信了吧!”
崔亮連連點頭道:“在下眼拙,眼拙!”
云舒微笑問道:“奧,趙大哥怎會一眼看出來的?”
“哎呀!公子,這還不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徐老蔫走起路來龍行虎步,腰背挺拔,坐如山岳,立如蒼松,一看就是當兵的!”
聽的云舒連連點頭。
不一會兒酒菜齊備,云舒讓嚴山也一同入席,推杯換盞一番后,趙虎撓了撓頭,一摸絡腮胡子連連咋舌不停道:“公子,這就是咱們釀造的仙酒吧!”
云舒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仙酒不假,小的從來沒有喝過如此美酒,聽聞這仙酒在洛陽城的錦繡居中有賣的,價值不菲,要十幾貫錢才能喝上啊!”
崔亮開口道:“公子收留我等草莽下人,我等已是感激涕零,小的見公子一面已是萬幸,如今又美酒佳肴招待我們倆下人,不知公子可是有要我倆赴死之事可以效勞?”
云舒聽罷心頭就是一顫,這個崔亮心思縝密,話語中不卑不亢,沉穩之中透著一股反問之語,二人一個是心直口快,大咧咧爽朗之人,一個是心思細膩之輩,卻不知這崔亮是否是可用之人。
于是便直言不諱道:“崔大哥不必介懷,請二位來此一會,別無他意,確實是有一事要和二位商量,至于答應與否,二位斟酌后再行決定即可,就是不能答應,還是一如既往,兄弟一家!”
崔亮,趙虎二人聞聽此言,齊齊站起身來,沖云舒抱拳道:“公子有事,盡管吩咐就是!我等定當效命,絕無二話!”
云舒示意二人坐下說話,便說道:“實不相瞞二位大哥,這西山酒坊乃是秦王產業,東山頂上駐扎一校尉營兵馬,乃是明面上可以擋住哪些貪官污吏,門閥豪門的揩油勒索,但是暗地里劫匪強盜我們不能不妨。
實話實說,在下讓人入洛陽,濟源之地招募你們入我酒坊已有月余,你們七十三人皆我河東父老,忠義為先,乃是在下可信之人,否則二位今日不會坐在這里飲酒敘談。……
實話實說,在下讓人入洛陽,濟源之地招募你們入我酒坊已有月余,你們七十三人皆我河東父老,忠義為先,乃是在下可信之人,否則二位今日不會坐在這里飲酒敘談。
于是在下想成立一個保境安民的鄉勇隊伍,一求自保,二求顧全這西山村一眾老幼,不知二位大哥意下如何?”
說罷,云舒端起酒杯湊至嘴邊,低頭飲酒卻不看向二人,意思是看二人如何反應,徐老蔫早就心領神會,微瞇雙眼的注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趙虎,崔亮二人,眼神堅定,相互對視一眼,隨即雙雙抱拳道:“公子如此信任我等,但憑公子吩咐即可。”
云舒見二人如此爽快,不加猶豫,心喜不已。
幾人重新歸坐,趙虎一摸絡腮胡子笑道:“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倆帶領這一群老少爺們,走投無路時早就想嘯聚山林,老崔必定念過幾天書,識文斷字,說是我等皆是一群草莽,雖然孔武有力,卻不識兵書戰策,朝廷兵馬圍剿,死的哪叫冤枉,而且說不定家族蒙羞,幾世不得翻身,為了一口吃的去屠殺百姓同袍,與哪些突厥番子何異?”
云舒聽罷,不覺對這崔亮又是一番另眼相看,連連贊許不已。
崔亮抱拳道:“公子,我們這些人鄉野村夫爾,一不懂的戰場廝殺,二不識得刀槍用途,拿血肉之軀與刀槍硬抗,豈不是自尋死路。當年的竇公,王公又是如何,手下兵馬萬千,不也是成了階下之囚了嘛?到頭來苦的不還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徐老蔫與云舒聽罷,連連拍手稱快,幾人相談甚歡,甚是投機,云舒心中更是驚喜不已,直至子時幾人才離去。
次日卯時,云舒早就出門鍛煉而去,陪同他的卻是嚴山,如今這小子早就耳濡目染,暗中獨自早睡早起,在西山后勤練不輟,云舒發覺這個小子倒是可造之材,腿腳不亞于云清,只是耐力欠缺而已,再說畢竟都是山里長大的孩子,自幼在攀爬跳躍上就強于常人,平日里在梨花坳中沒少見了陌刀隊員們練習破鋒八刀,再加上自己與突厥番子的血海深仇,鍛煉更是堅強無比。
晨光灰暗,西山后云舒看著嚴山苦練,刀勢架步有板有眼,甚是協調,其身形瘦小,動作更加快速,力道雖然不足,畢竟年齡尚小才十三歲而已,比云清還小了兩歲,自己從來沒有親自教過他一招一式,只是在旁邊偷偷觀看便能領悟到如此境地,實在難得。
二人回到宅前,天色已亮,卻見張老漢已經吊著胳膊站立在大門口處,云舒近前見過,張老漢臉色紅潤了許多,痛勁已過,血脈暢通自然好受了許多。
云舒突然想起一事便詢問道:“老爹,可是還能走動?”
張老漢如今衣食無憂,腿腳倒是利索,雖然手臂吊著不能活動,但是左手卻是活動自如,便答道:“莊稼人哪里有那么矯情,看我老漢已有五十多,種地砍柴皆不在話下,公子有事盡管安排就是!”
云舒沉默片刻道:“老爹可識得我們田間地頭的七七草,蒲公英,還有蛤蟆草?”
張老漢一聽就咧嘴笑道:“公子這有什么不認得的,這西山周圍就多的是啊!”
云舒自然早就注意到,這西山周圍多是的這些草藥,他心中盤算是如何大量的采集。
“這樣吧老爹,咱們西山村中現在沒有農活可忙,閑暇之人頗多,如若老爹腿腳方便,就召集一些閑散人等,在這西山周圍挖掘這些草藥,回家洗的干干凈凈,去除雜葉,晾曬干后,我派人來收,老爹您出個價格,在下付錢便是,您看可好?”
張老漢聞聽一臉不愿的道:“公子怎么如此說來,我們這些人不是公子收留哪有今日,閑著也是閑著,挖點雜草怎么還能收錢,我要是給了他們銅錢,還不讓老少爺們戳我的脊梁骨啊!公子,這事包在小老兒身上了,您就不用管了,到時候晾曬好了,您只管派人來收取就是了。”……
張老漢聞聽一臉不愿的道:“公子怎么如此說來,我們這些人不是公子收留哪有今日,閑著也是閑著,挖點雜草怎么還能收錢,我要是給了他們銅錢,還不讓老少爺們戳我的脊梁骨啊!公子,這事包在小老兒身上了,您就不用管了,到時候晾曬好了,您只管派人來收取就是了。”
云舒一陣無語,笑了笑只得先暫時答應,這個小倔老頭,如若執意下去肯定會跟你翻臉不可。只得作罷,告辭而去。
趁早起之人不多,云舒便早早騎上白頭翁入梨花坳而去,空留朱暮云一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