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入夜前,宮里出來個小太監(jiān),拿出了宮中腰牌,來到京兆府。
此時韓佑正在地牢中看著馬封侯啃馕餅。
“兄弟?!瘪R封侯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你說就大爺我犯這事,刑部能怎么論罪?”
“好歹你也是馬家人,應(yīng)該會留些面子吧,換了普通人肯定是砍頭,不過你呢,估計是判三緩五?!?
“什么意思?”
“判了后蹲三年,蹲夠三年再蹲五年緩緩?!?
“額滴親娘,八年?”馬封侯傻眼了。
“慢點吃?!表n佑將水囊遞了進去:“五百貫,這水是衙役特意去城外接的泉水,吃燒雞嗎,這都干進去好幾張馕餅了,你這體格子長的和尼瑪惡霸犬似的,不吃肉能行嗎?!?
馬封侯連連擺手,肉太他娘的貴了,吃不起。
“對了,你馬家不是和吳、柳二家交好嗎,你不請他們吃點啊?!?
“誰管他們,我爹說了,讓個不知哪蹦出來的狗日的小兒給耍了,這種鷹犬要之何用,統(tǒng)統(tǒng)是廢物?!?
馬封侯也是心大,繼續(xù)炫馕餅。
韓佑剛想在忽悠幾張銀票,衙役將小太監(jiān)帶來了。
在外面的時候,拿出宮中腰牌的小太監(jiān)橫的和什么似的,用鼻孔看人。
見了韓佑,小太監(jiān)那叫一個卑躬屈膝。
一看是宮中太監(jiān),韓佑猜測出是怎么一回事了,讓開身,讓衙役打開囚牢。
馬封侯沒第一時間走出來,望著小太監(jiān)緊張的問道:“不會是判三緩五吧?”
小太監(jiān)一臉懵逼:“陛下讓咱家將你送回你馬家莊子。”
“真的嗎?”
馬封侯咧著大嘴傻樂,相當(dāng)?shù)臎]心沒肺了,喜笑顏開的跟著小太監(jiān)走出了地牢。
韓佑很不舍。
現(xiàn)在他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一萬四千多貫,不得不說,這馬封侯是真特么能吃啊,再一個是智商也見漲了,估計是覺得燒雞貴,一天咔咔光炫馕餅了。
韓佑一看沒辦法了,只能漲價,馕餅一千貫一張,然后馬封侯又說要吃燒雞了,再然后…韓佑說燒雞也漲價了。
眼看著快離開京兆府大牢,馬封侯回頭問韓佑能不能給個“發(fā)票”什么的,意思是回到家中他爹要是問他的話,他也能說清楚是把錢花到哪去,說不明白容易挨削。
韓佑苦口婆心的告訴馬封侯,要是給開了“發(fā)票”,他更容易挨揍,在牢房里待了一夜,炫馕餅炫進去一萬四千多貫,正常當(dāng)?shù)囊话愣紩帷?
馬封侯深以為然,還說了聲“多謝”。
不知道為什么,他對韓佑死活恨不起來,總覺得這小子挺好的,而且自己也有了成長,長了這么大,竟然中了一次“陽謀”,以后見了姑娘還能吹噓吹噓,大爺我也是中過陽謀的人。
韓佑親自送馬封侯離開的,懷里銀票鼓鼓囊囊,笑著揮手:“甭客氣,都哥們,以后常來玩啊,拜拜了您內(nèi)?!?
陸百川面色陰晴不定,恨恨的說道:“為何如此輕易將這畜生放走?!?
“問你老大去?!表n佑翻著白眼往公堂走:“又不是我做的決定?!?
“慢著?!?
跟在后面的陸百川狐疑道:“你早就料到陛下會放了馬封侯?”
“那倒不是,只是不意外罷了?!?
韓佑昨夜也猜測過,周老板會不會放了馬封侯,不放有不放的道理,放有放的道理。
不放,等于是抓著一個人質(zhì),單單是襲擊天潢貴胄這件事就夠判的了,直接處死都沒問題。
放,等于是賣馬家一個人情,告訴馬家這事和天子沒關(guān)系,還能“訛”上不少,占個大便宜。
可韓佑不知道的是,這事鬧到最后,等于是讓韓佑得罪馬家抓馬封侯,再將馬封侯放了換取馬家不用下三爛的手段弄死韓佑,主打的就是個白玩,瞎折騰,完了還給韓佑徹底暴露了。
有一說一,也不能說周老板無腦,他是死活沒想到韓佑竟然能抓了馬家的人,還是馬封侯,其中過程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讓馬家吃了這么大一個虧。
要怪只能怪陸百川,他從始至終都不相信韓佑出手就是絕殺,直接掏馬家姬點上了,又是折騰青樓又是請君入甕的,他還以為是韓佑要挨踹,死活沒想到挨踹的是幽王周衍,都是挨踹,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
韓佑回到了公堂將銀票交給王海,去錢莊全換成大額銀票。
老爹正在公案后面打哈欠,對什么馬封侯馬家人之類的,絲毫不感興趣。
這也是他瞧不起讀書人和朝堂的緣故,搞人就搞人,帶著手下平了就是,老整這些歪門邪道怪廢腦子的,腦子再好使,能用拳頭厲害?
從小到大,韓百韌就認一個死理兒,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力量面前都是土坤瓦狗,暴力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但是能解決一切問題。
見到韓佑回來了,韓百韌打著哈欠問道:“佑兒,陛下和宰輔到底是怎么想的,馬家兄弟就在城外,抓了就是,磨磨蹭蹭的?!?
陸百川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作為當(dāng)朝天子的小密探,他當(dāng)年可是親眼看到韓百韌怎么帶著手下小弟闖入皇宮和殺狗似的屠戮宮中禁衛(wèi)的,知道這老家伙不好惹,那已經(jīng)不是一個“猛”字能形容的了。
天子登基后還問過陸百川,韓百韌是怎么以少勝多擊敗宮中禁衛(wèi)的。
陸百川雖然離得遠,但是也看了個大概,一五一十的說了。
對此,天子就一句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天下之間除了我周恪,哪會有如此悍將。
陸百川覺得天子還是謙虛了,韓百韌肯定是不如天子的,不如天子能吹牛B。
父子倆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韓佑耐心的解釋道:“馬家控制著北地戰(zhàn)馬渠道,關(guān)外能夠運送戰(zhàn)馬的各部落,基本上都聽吳勇的,也就是都聽馬家的,要是給馬家惹急眼了,不給馬怎么辦。”
“好辦啊,平了關(guān)外部落。”
韓佑哭笑不得:“關(guān)外部落受草原大汗庇護?!?
“哦?!表n百韌點了點頭:“那就平了草原大汗?!?
陸百川暗暗點頭,這老登不應(yīng)當(dāng)府尹,應(yīng)當(dāng)邊關(guān)大帥。
韓百韌又開始回憶當(dāng)年軍中的快樂生活了。
“前朝時爹在邊關(guān)做守將,那時候朝廷幾乎不聞不問,兄弟們想出城作戰(zhàn)就出城作戰(zhàn),想守城就守城,哪里像現(xiàn)在這般顧忌這顧忌那,當(dāng)年見了那群關(guān)外崽子,兄弟們一合計,一個時辰內(nèi)就能出兵?!?
“真的假的?”韓佑半信半疑:“那時候軍中武將全是鷹派,一個鴿派都沒有,說出去干就干?”
“何為鷹派鴿派?”
“額…就是主戰(zhàn)派和溫和派。”
“哦,這個意思。”韓百韌笑著說道:“怎地不分,也分,有主戰(zhàn)派,自然有溫和派?!?
“分歧很大吧?”
“大,大的很,爹就是溫和派?!?
韓百韌吸溜一口茶水:“主戰(zhàn)派的意思是,點齊兵馬屠上十幾個部落解解氣,像爹這種溫和派呢,覺著主戰(zhàn)派太過溫和了,應(yīng)深入草原宰了草原大汗,回來的時候順道將番人斬草除根。”
“我…”
韓佑算是服了,感情溫和派是這么個溫和法啊。
不由得,韓佑感慨萬分,天下間最豪邁之人,正是軍伍。
保家衛(wèi)國,生死不顧,前朝昏君將天下禍害的不輕,各個世家,各個封疆大吏,早已是人心渙散再無凝聚力,可邊關(guān)軍伍們,即便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待遇,依舊敢打敢殺,抵御外敵奮不顧身,百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