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號星期四,早8點,老樣子和小黃在酒店樓下匯合。
其實今天要做的事情在昨天和局長談話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他,因為這也需要他的配合。我需要他幫忙聯系市教育局給我在溪地小學安排一天的教師體驗,理由是宣傳法制教育,提高未成年人防范意識。
鑒于黃鈺雯案目前的受害者都是些孩子,學校那邊自然直接就同意了,而我今天的計劃就是要混入老師和學生中間,當面觀察他們的反應。
和學校約的時間是上午10點,10點開始我要在幾個班級里開始法治教育,一直持續到放學,也就是說今天我幾乎是滿課的,不過現在是8點,還有一段時間,于是我和小黃就又去早餐攤上慢悠悠的吃了個早餐。
“劉專家,你這么搞真的能有用么?明天下午各單位可就要開始放假了。”
“你要相信我就按我的計劃去做,我負責上課負責孩子們,你負責盯陳宇飛觀察他的反應,他一個人防不了我們兩面夾擊的,如果他緊張,那我們就有機會?!?
“也許壓根就不是他?!?
“那就當我們是花了一天排除了個錯誤選項,反正目前也沒什么線索可查的不是嘛。”
“對了,昨晚局里對黃鈺雯的家庭背景又查了下,我手機里有文件,要看么?”
我點點頭,他將手機遞給了我。
文件顯示黃鈺雯家境其實不錯,但父母關系很差。他們在黃鈺雯還很小的時候就不住在一起了。她父親一個人去了北方做生意,而母親選擇了南下,她就被寄養在了爺爺奶奶家,但可惜的是在她高二的時候爺爺去世了,高三的時候奶奶也去世了,兩件大事她父母卻都沒有回來。之后她姑姑拿到了她爺爺奶奶在他們市中心的房產,很快她自己也被姑姑趕了出來,最后只能借宿在同學家完成了自己高中的學業。
黃鈺雯高考時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中了溪地大學,但她的分數還是遠超溪地大學的錄取分數線,唯一可以解釋這點或許只有黃鈺雯所念高中是溪地大學第二附屬高中這點。文件顯示溪地大學對其附屬高中每年有10個專屬錄取名額,但具體也不知道黃鈺雯是怎么操作的,總之她最后是弄到了個學費全免。
進入大學后的黃鈺雯就徹底和家里斷了關系,大學時在工讀的狀態下拿到了生化系和管理系雙學位,年年全額獎學金,直到博士畢業。期間她還在米國做了兩年的交換生,這也許就是她家有國外友人送的布谷鳥鐘的原因。
看完文件,我只覺得黃鈺雯的人生簡直就是由大寫的爭氣二字組成。
不過和大多數犯罪者一樣,黃鈺雯的童年想必并不快樂。正如俗話說的,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黃鈺雯確實有成為罪犯的基礎,雖然就履歷看來她是那樣的爭氣。
就以目前我對她的觀察來看,至少她的主人格不會是罪犯,她對孩子的喜愛很可能是為了避免像自己童年時那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就當做是佐食早餐的小菜了,讀完文件,看到小黃已經吃好,我也不得不加快口速,囫圇吞棗起來。
早餐結束后,小黃開車將我們拉到小學。
接待我們的是教導主任,聽說校長是因為今天有節前教育局組織的會議不在,所以才臨時由他接待的。
溪地小學的教導主任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很瘦,如果我兒子學校的教導主任也像他一樣就好了,那樣的話也許昨天我都不會接到電話。
他給我們泡了茶,我們先是閑聊了幾句有關學校都日常以及案情的事情,之后便步入正題,討論法治教育課具體如何實施。
因為昨天聯系的時候是和校長說的,所以今天對上教導主任就又說了一遍我的計劃。教導主任顯然沒有看出我想要調查案件的實際想法,不然就不會這么建議了:
“我們學校一共有38個班,如果一個個去上課,顯然時間不夠,如果挑幾個班去上,那對其他班又顯得不太公平,為什么不直接在校廣播電臺直播一次法制演講呢?”
“廣播溝通的傳遞效率太低了,只能把信息灌輸給孩子們,這樣是得不到反饋的,最好的溝通方式還是互動。如果我提出的觀點能有孩子站出來肯定或反駁,從討論中逐漸讓觀念深入人心,那樣才能真正達到法治推廣的效果?!?
“但這樣還是不能解決其他班級的問題啊。”
我等的就是這句:
“可以找人把我和孩子們互動上課的過程拍下來再廣播,這樣不就都達到了么?”
教導主任豁然開朗:
“不愧是專家?!?
鑒于之前我就調查過學校的課表安排,知道今天陳宇飛在10點后就沒課了,只要我把教育演講的第一課放在他們班上,那么大概率這個拍攝的人選會是他。
陳宇飛,今天就讓我們合作一天吧!
果然,當我選好今天要去上課的班級后,教導主任就查看了課表,發現陳宇飛10點后都沒課,直接就把人給我了:
“這個陳老師正好沒課,就讓他負責拍攝吧,我們一起,我去和他說?!?
這事情陳宇飛自然不會提前知道,見到我,小黃和他們教導主任一起出現時,眼底瞬間便流露出了驚訝。
但卻并不緊張。
繼續觀察。
法制教育課開始后我便登上了講臺不去看他。陳宇飛要負責拍攝,防備能力必然下降,只消小黃從側面盯他就好,再說了,我的目標是孩子。
黃鈺雯案的兇手是一個對孩子有著異常執著的兇手,如果是陳宇飛,他班上的孩子不會一點反應也沒有的。
我一邊觀察著孩子們一邊講著:
“大家要小心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隨隨便便跟陌生人走,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身體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被別人在未經你同意的時候撫摸,即使是父母也不行?!?
這時候突然就有個小朋友舉手了,于是我點到他站起來:
“劉警官,那要是浴室里搓澡的叔叔怎么辦?”
“哈哈哈哈...”
孩子們樂做一團。
但我卻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如果他們在你明確不同意的情況下依然做出某種動作,也算是違法行為。不過你既然都同意搓澡了,想必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我不同意,是我爸爸非要我搓澡的?!?
“哈哈哈哈...”
孩子們又樂做一團。
“那你可以和你父親講道理,如果他非要強迫你搓澡,你也可以尋求警察幫助,但因為你父親也是你的監護人,所以警察一般會讓你們自己內部協調?!?
“那還是搓澡吧,不然我就要挨打了?!?
“哈哈哈哈...”
確實,有了互動之后孩子們的學習熱情都很高,教導主任看了也很開心。然而就在這一片祥和之中,在他們只能看到孩子們后腦勺,只有我才能看到孩子們正臉的方向,我卻發現了幾張糾結的面容,這幾個孩子明顯和其他孩子不在一個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