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下行,林杭此刻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生氣嗎?其實諷刺更多。
不忿嗎?無法改變結果。
代入陳程的立場仔細梳理這件事情,換她做當事人,她又何嘗不會做這個選擇?
無論是此刻現實的脫力感還是剛剛的氣急敗壞,說白了還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討苦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張開再握緊,什么也沒有抓住。
就像是用盡所有力氣去撲天上的風箏,撲了個空。
難怪人在過度幸福的時候總是會怕,會膽戰心驚,越往上爬,墜落的痛感越明顯。
愛哭如她,卻沒有掉下眼淚,不知是痛過了勁已經沒有傷心的真實感,只殘留下鈍感,還是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明白幸福時光終究是有期限,此刻不過完成了保鮮限期光榮退役。
愛了這么多年的男孩,以為終于可以站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試探也好,心直口快的愛慕也好,最后換來一個他把自己的勞動成果拱手讓人的落幕。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用一種焦慮去替代另一種焦慮,謝天謝地她終于找到機會,找到出口,從單箭頭的愛戀中抽離出來。
林杭突然輕笑,她本以為自己在這場看似無休無止的糾纏中已經全無底線。
真好,無愛一身輕。
電梯門打開,她撥通陳家明的電話。
陳程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并把門狠狠摔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座位上,然后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不配?
靠椅一轉,他俯瞰窗外的這個城市。
藍天白云之下,依然生機勃勃,繁華非常。
陳程靜靜地看了很久窗外的風景。
終于冷靜下來后,少爺開始反思自己剛剛為什么會口不擇言,想了半天得到的結論是自己還是被杠得太少了,從來沒有人能夠這樣踩他痛腳。
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他說了一聲進。
來人是付晗,她今天是來匯報工作的,本來以為以為陳程不在,沒想到剛把工作報告交給秘書,秘書就轉告她陳程今天有來上班。
她興沖沖地去敲他辦公室的門。
然而今天的陳程看上去不僅沒有平時的平和,甚至有點……沮喪?
付晗向陳程打招呼,遞上報告:“陳總,這是mbo目前工作進度的報告。”
陳程面無表情地接過來,敷衍地翻了翻:“辛苦了。”
面前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氣息的陳程,實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天看來也不是搭訕的好時候,付晗認清形勢放棄幻想,轉頭正要開溜的時候,陳程突然出聲:“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她疑惑地回頭,“請問。”
“如果,”陳程斟酌了一下措辭,“我是說如果,你很認真忙的一個項目,結項后發現被上司添了個莫名其妙的人的名字,你會有什么想法。”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
付晗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你對teamwork里劃水的人有什么想法?”
陳程一愣。
自己也是在國外留學的人,小組合作是非常普遍存在的形式,每每碰到劃水的隊員,甚至會給教授寫信揭發他,沒有任何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那憑什么郭美珍能占林杭的便宜?
他回想起那天趙啟云向自己提這個項目,撇去林杭和郭美珍的不和不談,趙啟云在欣賞他能力之余,本意應該還是為了自己的小未婚妻能“參與”這個案子順利畢業,他趙啟云能為了未婚妻讓出如此可觀的利益,反觀他陳程呢?
他還不如趙啟云。
林杭對自己的指摘字字珠璣,沒有一個字是錯的。
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涌上他的心頭。
林杭讓他品嘗了兩次“敗”的感覺,第一次是讓他動心,失掉這場愛情的博弈,第二次是剛剛,讓他看清楚自己不過是被利益驅使的凡人。
“陳總?”付晗半天沒聽到回音,輕聲問了一句。
陳程抬頭向她道了一聲謝謝。
付晗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幫到他了,只覺得氣氛實在是尷尬得過分,此地不宜久留,先行告辭。
付晗關上辦公室門的那一瞬間,他拿起手機想要聯系林杭,不管怎么說,先為那句口不擇言的“你以為你是誰”開脫一下吧。
打開微信找到和她的對話框,卻發現林杭把頭像換了。
他頭痛地想這下難搞了。
等到他發出消息后,才發現令他更頭痛的事情:
林杭把他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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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天曾實在華麗地邂逅
早發生過不阻你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