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杭摸進宿舍的時候舍友已經熟睡,只有掛在天花板上的風扇仍在不眠不休地工作,發出有規律的噪音提醒著人們現在是夏天。
確實是很熱的一天,即使是半夜,她還是出了一身薄汗。
林杭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心想可惜沒有裙邊可供她提起,否則此刻她就可以本色出演灰姑娘落荒而逃回到家。
“林杭?”郭美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門鎖響動,從上鋪探出一個睡眼惺忪的腦袋。
“是我,”林杭小聲回答,“快睡吧。”
“我還以為你又要夜不歸宿了。”郭美珍小聲嘟囔,翻了個身。
林杭把身上的背包摘下來,假裝沒聽到那個“又”字,包上的五金不小心磕到桌角,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響。
林杭心中默念,三,二,一。
郭美珍,啟動!
果不其然郭美珍迅速探出頭來:“林杭你本來就回來晚了,動作輕點行不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杭連忙小聲道歉。
電扇依舊不依不饒地轉著,她抬頭看向旋轉的扇葉,在昏暗的室內憑借窗外透進來的路燈隱隱約約能看見旋轉的輪廓。
又是夏天啊。
她突然想起來那個個子高挑又英俊非凡的少年輕輕皺眉,惡劣地對她說,我對當唐明皇沒興趣。
過去了這么多年,林杭仍然能清楚的回憶起那個瞬間,傍晚的夕陽照在少年臉上,他纖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影出一小片陰翳,他傲慢非常,亦充滿偏見。
零落的不是夏天的風,而是少女的心。
第二天清晨林杭是被郭美珍的洗漱聲吵醒的,郭小姐錙銖必較,昨夜被吵醒后一定是暗中下定決心早起也不讓她舒坦。
林杭也不生氣,她今天本來就要早起,昨晚幫導師校對的文獻還沒有做完,所以早上還要起來加班加點。
她今年研二了,明年就要畢業,已經給導師打了兩年“黑工”,因為脾氣好夠能忍得到了大資本家導師的些許青睞,保守估計畢業不會失業。
保守估計。
郭美珍和她一個導師,兩人被分到一個宿舍的那一刻開始,郭小姐就開始單方面看她不順眼。林杭自認為只不過是千千萬萬普普通通的女研究生中平平無奇的一個,不知道為什么會惹得郭美珍如此不快,但想來討厭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一樣,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看得開。
洗漱完的郭美珍大搖大擺地走進宿舍,瞥了林杭一眼,發現林杭已經起床,才不咸不淡地擠出一句:“不好意思啊,今天早起,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林杭下了床,開始收拾。
郭美珍給了林杭一個陰陽怪氣的微笑。
林杭打開手機查看今天的日程,導師給的ddl是中午,她還有一個早上可以掙扎,下午應該就可以補覺了。
可是老天爺怎么會放過任何一個讓人倒霉的機會呢?這時微信好死不死彈出消息:
導師:「林杭,下午有時間嗎?替我去機場接一位客戶。」
Lim:「好的老師。」
林杭,二十四歲,今日猝死幾率指數式飆增。
陳程半夜從夢中驚醒,撐著坐在床前看到鬧鐘指著三點,空調冷風呼呼,吹得他頭皮發麻,打開手機,只有幾條可回可不回的消息。
他起身下床接了杯水,順手把空調溫度調高。
柜子上擺放的日歷,標志著明天的數字被紅色的筆跡圈起來,紅得醒目又刺眼。
“Matt?”床上的女伴在半夢半醒中叫了他一聲。
陳程回頭看了一眼金發碧眼的洋妞,想起今夜是他的送別派對,洋妞拿著香檳和他搭話,第二句沒說完就抱著他的腰吻上來,陳少爺的人生信條就是來者不拒,況且送到嘴邊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明明第二天還要趕飛機,他還是把她帶回公寓打了一炮。
他瞇著眼想了想,這是誰來著?Rachel?還是Emily?
“Honey.”管她叫什么呢,上了本少爺的床,都是甜心。
陳程第二天差點沒趕上回國的飛機,要怪只能怪Rachel或者Emily實在是太能纏,大清早醒過來兩人又在洗手間來了一發,并且一直磨蹭到陳程的司機忍不住打電話催他。
自家的灣流跨越過太平洋的時刻,陳程數年的海外求學生涯宣告結束,帶著半是老子贊助半是個人努力的開曼群島注冊豁免公司回國。陳少爺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個,并自詡腦子靈光,給他五百萬能立刻翻番,身邊的女人無一不排著隊等著拿他愛的號碼牌,從來沒吃過愛情的苦。
降落之后,等待他的不過是下一個階段的快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