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皮鬼慘叫一聲，無措地捂著臉，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陣法失去主人的調動，徹底停下，院子又恢復了最開始的安靜祥和。
只有無皮鬼跟這個庭院格格不入，它驚慌到甚至忘了脖子上鋒利的長鞭，轉身連滾帶爬的向陰暗處爬去。
掙扎半天，它仍舊暴露在明媚的陽光之下，可這溫暖于她而言卻像是烈焰，哪怕只接觸剎那，都足以讓她遍體鱗傷。
無皮鬼沒了方才的猙獰囂張，變得卑微又怯懦，她‘望’了眼季長生，感受到他的目光，整個人幾乎蜷縮成了一團。
“別看我，別看我……”
郁嚀皺眉，卻并沒有動手，她感覺無皮鬼對山鬼意義非凡，用她當人質的話，說不定他們還有逃脫的可能。
若是她死了，山鬼就絕對不會再留手，到時候山鬼趕來，他們就算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司秀兒卻沒有想那么多，她抽出長劍義憤填膺地道，“你這個丑八怪，到處傷人性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殺了你！”
郁嚀側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現在還不能死。”
“為何？！難道你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這怪物手中嗎？”司秀兒對著郁嚀質問道。
原主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郁嚀也不想忍著她，能救她一命，已經算是她心善了。
她甩開司秀兒的手，聲音冰冷，“破了殺陣擒了她的人是我，你沒有資格處置她。”
“除魔衛道是我輩職責，你……”司秀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郁嚀喝止。
“閉嘴！”她對她徹底失去耐心，神色越發凌厲，“再廢話，我就先讓她剝了你的皮。”
對上郁嚀森冷的目光，司秀兒打了個寒戰，終于徹底噤聲。
郁嚀將一顆火種打進無皮鬼體內，這才拽著無皮鬼的胳膊來到季長生面前，替他破了困住他的小型陣法。
“我不是說了讓你好好在暗室反省嗎？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郁嚀不悅地道。
“主人，我怕我不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季長生一瞬不瞬的看著郁嚀，一雙修長漂亮的手停在半空，終究是沒有勇氣去才觸碰她。
郁嚀神色冷漠，并沒有看他，“出了重華山后，你怎么來的就怎么給我回去！”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司秀兒小心翼翼的提議道，“我們還是快點走吧，等會兒那個女人來了，我們就走不掉了。”
“哼！已經晚了！”山鬼的聲音剛出現，郁嚀手中的無皮鬼就被拽走，她抬起手朝前方轟去，駭人的力道讓她倒飛出去，撞毀了身后精致的秋千。
“主人！”季長生漂亮的眸子睜大，抬腳想要朝郁嚀的方向跑去，身體卻不受控制的來到山鬼身邊。
山鬼瞥了季長生一眼，“今后她不再是你的主人，青兒才是。”
無皮鬼低垂著頭，聞言身體一僵，連忙用手打亂自己的頭發，妄圖遮擋那張臉。
季長生并沒有看無皮鬼，而是扭頭緊盯著山鬼，一字一頓地道，“你竟敢傷她！”
面對季長生的時候，山鬼再沒了剛才那份溫柔，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該關心的人是青兒，不是她。”
季長生從來都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命脈被人掌控，他卻笑了起來，“區區一個無皮鬼，怎配與她相提并論。”
山鬼被觸怒，手上力道加重，有些呆滯的無皮鬼立馬抱住她的胳膊哀求，“主人，求您不要傷害他。”
就算無皮鬼沒有眼淚，山鬼還是抬手撫上她空白的臉，做了一個擦眼淚的動作，“青兒，別難過，我不傷他。”
山鬼松手，出現在郁嚀面前。
紫府境到元神境，郁嚀跟山鬼相差的是一整個大段位，更何況還是重華山之靈，她生生受了山鬼的全力一擊，就算早有防備，五臟六腑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郁嚀單手撐地，擦去嘴角的血跡，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山鬼，慢慢站起身。
山鬼多看了郁嚀兩眼，“你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可惜傷了我的青兒。”
郁嚀喘了口氣，咧開嘴對她笑了笑，模樣破碎又惑人，“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
“知道便好。”山鬼抬手，強烈的危機感讓郁嚀汗毛倒豎，可她笑得更加明媚，聲音輕緩，“那便好。”
山鬼動作頓住，神色微凝，“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身為端陽帝姬，沒有幾分保命的手段，你以為我為何敢只身來此呢？”她的視線越過山鬼，看向季長生，“你以為，區區一個藥奴，值得我以命相搏？”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山鬼掐住她細弱的脖頸，郁嚀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死亡會讓人驚慌，卻也能讓人冷靜，她斷斷續續說了幾句話，“你世代守護的……不是重華山，而是明帝，你在替他等人……”
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并沒有影響到無皮鬼。
在季長生面前，她又變得卑微小心，刺耳難聽的聲音中滿含悲傷，“你別怕，其實我以前不長這樣的，那時，重華山的生靈都很喜歡我呢。”
季長生捂著脖子咳嗽兩聲，他第一次認真的直視她，“我不怕你。”
無皮鬼一怔，還沒來得及喜悅，一把冰涼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溫柔好聽的聲音近在咫尺，讓她一時都聽癡了，“我也不恨你，但她若是出了事，我必讓你們陪葬。”
季長生的聲音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山鬼松開郁嚀轉身看去，端莊沉靜的面容破碎，盛滿怒意，“小子，你若敢傷她分毫，我定……”
“放了我的主人，我就不會傷害她。”季長生神色平靜，手上的力道卻加重，血珠沾上匕首，很快被吞噬。
山鬼著急地道，“不要！我現在就送這女子離開，你快放開青兒！”
“主人……”無皮鬼的聲音驟然變得輕靈悅耳，她的頭發變得黑亮順滑，清純動人的五官逐漸出現，她看著山鬼，笑得乖巧又釋然，“母親，對不起，我不想再當一個丑陋的怪物了。”
那雙如小鹿般純澈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我更不想再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