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快快入座緩緩片刻”
話說吳庸立馬以袖遮手?jǐn)v了柳鶯鶯一把,護(hù)送她入亭歇腳緩緩。
他取了水來,還取了一些點心果子,一一擺在了石桌中央。
柳鶯鶯與沈瑯各自端坐一端。
吳庸見柳鶯鶯面色蒼白,手心血流成河,他其實早已見慣了血腥之色,可是男人素來皮肉粗厚,便是斷胳膊斷骨也早已習(xí)以為常,可是這位表姑娘生得嬌艷,又細(xì)皮嫩肉,那手心的肌膚就跟透明的似的,又雪又白,薄薄的一層,不過出一道細(xì)微的口子,便唯恐里頭的血要流干了似的。
看得莫名令人心驚肉跳。
當(dāng)即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卻見自家家主面不改色,巋然不動,并不管問,當(dāng)即心頭一跳,面露為難,看向了柳鶯鶯,正欲開口,這時,還不待他開口,卻見那柳鶯鶯朝著對面他家主子方向飛快了一眼,仿佛看出了他家少主的不近人情,當(dāng)即輕咬紅唇,轉(zhuǎn)頭沖他露出慘白一張笑臉,只連連搖頭道“不打緊,不疼的,真的不疼。”
柳鶯鶯強(qiáng)自扯著一抹淡笑咬唇如是說著。
那笑容要多牽強(qiáng)有多牽強(qiáng),要多苦澀有多苦澀。
聽在吳庸耳朵里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
好似他們兩個大男人對這個弱女子不管不顧有多罪惡似的。
當(dāng)即,吳庸忍不住心頭一軟,心一橫,越過了家主,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這傷口要快快清洗上藥,不然會感染的。”
“該請大夫過來瞧瞧才是”
卻見柳鶯鶯得了好意,頓時心頭一暖,只暖心感激的看向他道“不過小傷而已,便不驚動府里了。”
說著微微垂目道“前來投靠沈家,已多有叨擾,若再事事麻煩,豈非添亂,何安我心。”
柳鶯鶯如是說著,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顫動著,美艷的臉面上染上了幾分楚楚可憐的脆弱感。
吳庸聞言卻微微一愣,這位蘇姑娘是二房的表姑娘,是二太太娘家的親侄女,其實寄居沈家,關(guān)系親厚,也不算過分打擾,比之府中其他不相干的關(guān)系,要名正言順許多,不想竟這般本分守己,想到到底是寄人籬下,又聽說元陵那位蘇大人喪妻多年,想來自幼喪母,故而才這般小心翼翼,到底憐惜,不由看向自家少主,道“公子,不若屬下去取些藥來,再請個丫頭過來伺候下。”
說著,看向柳鶯鶯手中刺目的傷口,又道“這傷口若久不清理,唯恐淤腫生膿。”
沈瑯聽到這里,終是淡淡掀了掀眼皮,朝著擱在石桌對面那只手看了去。
他方才立在荊棘叢前沒有細(xì)看,這一抬目,淡淡瞥去,只見攤開在石桌上的那只手如若凝脂,細(xì)白如蔥,而那纖纖玉掌里早已經(jīng)鮮紅一片,一片泥濘不堪。
清冷的鳳眼微微一抬,似有些意外。
又將目光淡淡一移,落到了對面那張妖媚明艷的臉上,只見此刻對方咬唇垂目,低垂下去的側(cè)顏有別于原本的妖艷張揚(yáng),在那張妖嬈美艷的面目上多平添了幾分不該屬于她的脆弱可憐。
沈瑯目光浮動,正要收回之際,這時,忽見對面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飛快抬起,抬眼看了他一眼,方輕咬著唇,小聲沖他說道“公子不必內(nèi)疚的,并非是你故意撞的我,方才方才不過是意外一場罷了。“
說著,柳鶯鶯臉上擠出了一抹大度的笑意,臉上甚至還滿布一絲寬慰之色,做一臉輕松之態(tài),強(qiáng)顏歡笑道“真的,你看,真的不打緊,都不曾斷骨了。”
柳鶯鶯咬著唇,朝著沈瑯揮了揮血呼呼的手,如是茶言茶語的說著,說完很快低下了頭去。
石桌下的另外一只手輕輕捏了捏帕子。
話一落,果真只見對面一道清冷銳利的目光直接朝她掃來。
沈瑯瞇著眼,鋒利的目光直直掃向?qū)γ婺堑馈叭崛酢敝恕?
柳鶯鶯能察覺到他視線的銳利,像是一柄毒箭,一寸不寸落在她的頭頂,仿佛能一眼射入人心,任憑任何妖魔鬼怪也能在他眼前瞬間顯出原形來。
柳鶯鶯頓時呼吸微頓。
石頭下的手指緊緊著攥緊了帕子,低垂下來的雙眼卻來回打轉(zhuǎn)著,泄露了一絲她心里巧妙的算盤。
直到,一旁的護(hù)衛(wèi)吳庸不可置信的轉(zhuǎn)臉看向了他家少主沈瑯,什么方才這位表姑娘竟是被他家少主給撞倒的
將人這般粗魯撞倒后,竟還不聞不問,甚至不管不顧
吳庸眼里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贊成,卻又莫名相信,這是他家少主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大公子沈瑯不近人情的名聲滿府皆知,吳庸為此,不知愁了多久。
可沈家到底百年門楣世家,向來以禮行事。
當(dāng)即也顧不上少主吩咐,不再猶豫,直接替著自家主子找補(bǔ),沖著柳鶯鶯道“姑娘稍等,我這便去喚名婢女過來伺候姑娘。”
說完,直接要往亭子外頭踏去。
卻見這時柳鶯鶯立馬咬唇適時喚道“還是不勞煩這位公子了。”
頓了頓,只道“我入這片林子本欲替靈兒采摘桑葉,眩暈癥犯了才不得已驚動二位相助,若叫旁人撞見了,這孤男寡女的,委實不妥。”
柳鶯鶯思慮周全的說著,竟頗為循規(guī)蹈矩,遵守禮教,話一落,視線朝著石桌上一掃,道“此處有水,小女子皮糙肉厚,隨意用水沖洗一番傷口便能無礙了。”
說完,自顧自的從茶壺里倒出些清水,待水涼了些后,方舉著帕子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朝著自己手心擦拭著。
落在吳庸的眼里,便是一副無人照拂,強(qiáng)忍痛意自行處理自己傷口的凄涼無助架勢。
做著這一切動作間,整個過程,柳鶯鶯一直沒敢再抬頭朝著對面之人看過一眼。
卻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寸不落的審視和凝視,仿佛透著股子淡諷的意味。。
雖心里早已有了預(yù)設(shè),可那道目光之犀利,依然讓她呼吸微頓,柳鶯鶯一連悄無聲息的換了幾口氣,臉上卻疼痛難忍,蘸水的帕子一下一下從破了皮的掌心擦過,疼得柳鶯鶯柳眉緊蹙,卻始終不肯開口呼過一聲痛。
直到擦拭到一半時,仿佛遇到了難處,只見柳鶯鶯動作一停,忽而將手指送到了眼前一看,瞬間疼得喉嚨里忍不住溢出一聲“嘶”
吳庸見狀立馬問道“姑娘可是碰到了傷口”
柳鶯鶯終于這才忍不住抬起了頭來,看向吳庸道“好像手指里頭刺入了一根倒刺,刺得太深,怎么也擠不出來了。”
柳鶯鶯一臉忍痛的說著。
話一落,小心翼翼的將無名指指腹翻轉(zhuǎn)了過來。
赫然只見那輕薄細(xì)嫩的皮膚里竟橫著刺入了一根拇指蓋長短的倒刺,倒刺又細(xì)又尖又薄,是橫著緊貼著皮肉刺入的,整根倒刺末端全部都扎進(jìn)了皮肉里,顯露出一條深深的血痕來,一眼看去便能感知到那股子刺骨的疼意,徒手壓根取不出來。
一直到了這里,吳庸終于瞧不下去了,直接沖著對面的沈瑯道“公子,您就替表姑娘瞧瞧罷”
說完,又忙沖著柳鶯鶯安撫道“姑娘莫怕,我家少主懂些醫(yī)術(shù),弄鑷子方可將那根倒刺取出來。”
一直聽到這里,逞強(qiáng)的柳鶯鶯終于忍不住抬目朝著對面沈瑯看了去,她一抬眼,視線直接撞入了那雙清冷又幽暗的目光里。
像是一汪更古無波的千年深井,里頭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漩渦,漆黑,晦暗,透著股子不知名的危險。
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看透她的所有伎倆和心思,瞬間讓人無處遁形。
柳鶯鶯心頭驟然一緊,卻佯裝不知對方目光里的審視和冷寒。
片刻后仿佛悄然反應(yīng)了過來,一雙桃色艷艷的桃花眸里卻水汪汪的,仿佛里頭浸染著一池春水,只一臉天真無辜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仿佛在說公子這樣看著我作甚我方才分明說了并非是公子有意撞的我,這話說什么不對么
并非公子有意撞的我。
并非公子撞的我。
她說的是事實啊
柳鶯鶯眨了眨,一臉天真單純。
臉上卻佯裝微微一紅,沖著對方羞澀一笑,聲音甜美柔柔“那那便有勞公子了。“
說著,她將自己的手緩緩送了過去。
笑盈盈地看著對方,羞澀的目光里透著股子淡淡的狡黠。
沈瑯定定地看著對面那道只有他能看懂的意味深長的盈盈淺笑,只見雙眼彎彎,嘴角微翹,笑瞇瞇的看著他,像只偽裝的十分成功的狐貍,卻偏偏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露出淡淡破綻的尾巴來。
還有,淡淡的撩撥。
沈瑯清冷的眼眸半瞇起了起來。
就在柳鶯鶯以為他將要再度無視了她去時,這時,只見那張清冷冷寒的面目上,薄唇淡啟,竟出人意料的吐出一個字“好。”
頓了頓,又聲音冷淡道“手伸過來。”
柳鶯鶯似沒有料到這位不近人情的沈家大公子竟會這般爽快應(yīng)下,幫她瞧傷
她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么聽怎么覺得有些出人意料
畢竟,那日她摔倒在地,美人計加苦肉計連番用上了,對方連眼皮都不曾抬過一下,連搭把手扶人的優(yōu)雅和氣度都壓根不曾有過呢。
這會子會這樣好心
怎么聽,怎么覺得奇怪。
不過縱使如此,柳鶯鶯到底心頭微動,立馬笑容燦爛的將手伸了過去,臉紅羞澀道“多謝公子。”
說罷,將手送到了對方跟前。
不多時,卻見那寬廣的袖袍一拂,出現(xiàn)一只修長好看,骨節(jié)分明的手來,手中捏著一柄匕首,匕首鋒利,刀尖森森反光。
就在柳鶯鶯一臉不解時,那柄尖刀直接抵在了柳鶯鶯指腹上,便要將她的手指劃開。
柳鶯鶯的手指頓時微微一縮,對上沈瑯的清冷的目光,當(dāng)即聲音略抖,只有些結(jié)巴道“公子,這這是作甚”
沈瑯面無表情道“刨指取物,刀療法。”
柳鶯鶯“”
柳鶯鶯嘴角的羞澀瞬間僵在了原地。
有這樣的療法嗎
柳鶯鶯怎么覺得,對方是在故意搞她
大夫呢,大夫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