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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小清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此刻，我想殺死譚丙坤的心都有，但是我必須要冷靜下來，如果我被怒火和沖動所支配了，我就很難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我知道，已經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幫我做決策，甚至是茶小清，所以，一向很有主見的她，在收到譚丙坤的信息之后，也要征求我的意見。
我思量了很久之后，對茶小清說道：“你告訴譚丙坤，就說我們不相信王標在被截肢的情況下還愿意出諒解書，除非王標本人明確向我們表達這個意愿，否則我們不會和他談……”
“你是想拖延時間對嗎？”
“嗯，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把話說死了，這個時候給他一點空間，也是在給我們自己空間。”
茶小清按照我的意思，給譚丙坤回復了信息，沒過多久，譚丙坤便將電話打了過來，我示意茶小清把電話交給我，茶小清很怕我的情緒會失控，她面帶憂慮之色看著我。
“放心吧，這是談判，我會克制自己情緒的。”
“譚丙坤是個特別會帶節奏的人，我怕你會吃虧。”
“我有分寸。”
茶小清這才將手機遞給了我，在我準備接通的時候，她又按住我的手說道：“你說話謹慎一點，小心他錄音。”
我應了一聲，便接通了，這是茶小清的電話，譚丙坤誤以為是茶小清，他用聽上去很遺憾的腔調說道：“小清，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我們大家都不想見到的，我也覺得非常遺憾，這本來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商業競爭行為，最后卻變成了刑事案件……這個時候，我們都不要想著怎么去指責對方，及時制止損失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你勸勸余味……”
“我就是余味，這個時候，沒有必要虛情假意，你有什么想說的，盡管敞開來說。”
譚丙坤愣了一下，隨即問道：“剛剛回的那條信息，是你的意思，對吧？”
“你還真是不懂他人疾苦，王標真是看錯人了，白白為你丟了一條腿……如果他知道，你因為自己的利益，讓他去寫諒解書，他一定會寒心的……他以后是個重度殘疾了，他剩下的大半輩子，都會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還會成為身邊人的累贅，你就一點都不慚愧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錢搞不定的事情。”
“如果你說的是對的，那我為什么還要跟你談判呢……我也可以花錢去擺平金燦的麻煩……既然你能拿錢買通王標寫諒解書，我也可以。”
譚丙坤笑：“你有這個實力嗎？”
“我現在是沒有這個實力，但我身邊有的都是一些用真心相處來的朋友，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叫眾人拾柴火焰高，你更應該知道一句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譚丙坤，你會遭報應的。”
“別和我說這些老掉牙的臺詞，我就問你一句，金燦是不是已經和你接觸過了？……現在能救他的人，只有我，你如果真心拿他當朋友，就不要替他拒絕這個機會。”
茶小清說的沒有錯，譚丙坤的確是一個非常擅長帶節奏的人，如果我承認自己和金燦有接觸，掛掉電話，警察恐怕就會要求我去警局協助調查，說不定還會給我安一個包庇的罪名，而金燦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至始至終都沒有打電話和我聯系過，我現在很清醒，金燦和那批貨完全就是兩碼事情，關于金燦，我一個字都不能說，更不能胡說。
基于這樣的認知，我沉聲對譚丙坤說道：“我現在比你更想找到金燦，如果你那邊先于我這邊有消息，麻煩你第一時間通知我，你救他是虛情假意，我是真心想救他。”
“如果你是這種態度，那就沒什么好聊的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譚丙坤便掛掉了電話，我那拼命壓制的怒火，也在這一瞬間拱了出來，我將茶小清的手機重重摔在了座椅上，然后雙手掩面……
金燦這次真的被害慘了，如果沒有這件事情，可能下個月他就會和唐檸舉行婚禮，想起唐檸，我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那么柔弱一個女人，根本沒有意志力去承受失去金燦的痛苦。
我爆了一句粗口，鼻子便酸了，可是我不能哭出來，因為這才只是一個開始，我不能在這里倒下。
身邊的茶小清輕輕拍了拍我的肩，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我，所以只能以這樣的肢體動作告訴我，她一直在我身邊陪伴著。
我抬起頭，硬擠出一點笑容，然后對她說道：“我沒事兒，你開車吧……我現在就去把那批貨給處理掉。”
……
等我們到倉庫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我不知道大老張是不是刻意的，公司里已經沒有一盞亮著的燈，更別提這個廢棄的倉庫了，這種黑暗，讓我覺得心慌，但也給了我一種隱秘的感覺。
我和茶小清一走進倉庫，大老張便將門給反鎖了，倉庫里只留了一盞應急照明燈，雖然常亮著，但因為倉庫太大，就顯得忽明忽暗。
氣氛有些壓抑，也有些緊張……
大老張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才向我問道：“你確定這批貨沒問題吧？……我這邊可不能受牽連。”
“我們已經把貨款都打到了王標的公司賬戶上了，這批貨現在就是我們的……真正有問題的是金燦。”
“金燦真是夠哥們兒，他來我這邊，至始至終都沒有提你一個字，就是怕你受牽連吧……對了，他現在人在哪兒呢？”
“暫時還沒有消息，但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會去自首。”
“那邊和你提什么條件沒？”
“哪邊？”
“譚丙坤那邊啊。”
大老張是個精明的人，他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心里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我在一陣沉默之后，對他說道：“我們剛剛已經通過電話了，他讓我把這批貨送回去，否則，就要以搶劫和肇事逃逸兩個罪名控告金燦。”
“這兩個罪要是都落實下來，怎么著都得判個十年……但是這個搶劫罪，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這批貨有爭議，警方也沒有辦法斷定它的所有權，所以原則上是不能成立的……如果只是肇事逃逸的話，加上有自首情節，而且主觀上他也不是故意的，應該不會重判。”
“你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因素，這批貨雖然存在爭議，但那輛貨車的所有權是沒有爭議的。”
大老張驚住了，半晌他才開口對我說道：“正常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這批貨上，這貨車……唉！……這貨車真是壞事兒了，法律上確實夠得上非法侵占他人財產罪，而且還釀成了這么嚴重的后果……情況真的不是很樂觀……余味，這個時候你得有主張，你想怎么處理這批貨……是送回去，還是發貨？”
“我來你這邊就是為了做這件事情……你這邊應該認識不少做物流的朋友，你找個最可靠的，現在就通知他過來發貨，讓他多帶一點人過來，現場發貨。”
“你要想清楚了，這批貨一旦發出去，金燦那邊可能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的身子在發顫……
大老張拍了拍我的肩，又低聲說道：“站在我的角度，我認可你的做法，因為譚丙坤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就算你把貨交回去，他也會反悔的……”
“是，我不想讓金燦的犧牲變得沒有意義……你給物流的人打電話吧。”
“嗯，發貨名單，你那邊有嗎？”
“有，可可的助理那邊也有一份。”
“那我就給物流的人打電話了。”
大老張當著我的面撥通了一個號碼，我的心在滴血，我好像已經看到了金燦的結局……
我的情緒越來越崩潰，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從大老張的手上搶過了手機，并按了掛斷鍵，我在不停地嘟囔著，說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盡管，此時的我已經看透了利弊，但還是狠不下心。
……
我獨自在墻角的地方坐了好一會兒，這個過程中，大老張和茶小清都沒有去打擾我。這陣死一般的沉默，是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的……
時隔這么久，金燦終于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們就是過眼云煙的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