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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以后，我就低下了頭，然后看著自己腳上穿的那雙皮鞋一陣失神，茶小清也隨著我陷入到了沉默中，過了片刻之后，她才對我說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矛盾的地方，你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要是覺得我不好，我也認。”
“我想和你聊的不是好壞……那換個方式問你，你自己心里有想過要變成什么樣的人，過什么樣的生活嗎？”
我這才抬頭看著茶小清，然后努力回憶起了從前，這我還真的想過，特別是上高中的那段時間，我想的最多，因為家人總會強調高中意味著一個分水嶺，你如果能考上好的大學，就意味著在即將面對社會的時候，你會比其他人有更多的資本，反之，你便是最容易被社會所淘汰的那類人。
這種說法，引起了我的思考，但思考的結果，我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上什么樣的大學，我有跟別人不一樣的追求，但這個追求在現在看來卻多少顯得有些兒戲，于是，我笑了笑對茶小清說道：“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老家開一個專門賣鹵味的店，就開在人流量最大的那個商場對面，里面有鹽水鵝，有鹵雞爪，有素拼，有豆干、花生、毛豆……等等、等等……我小時候就特別愛吃這些東西，但是家里的條件一般，我媽一個星期只會買一次，看上去我和我弟弟吃的東西一樣，但是半只鹽水鵝我卻從來沒有吃過鵝腿，直到有一天我提前放學回家，才看見我媽偷偷把鵝腿單獨拿出來給我弟弟吃了……這個想法，也是源自我內心的一點小小的私欲……現在想想，也沒什么不好的，三百六十行行出狀元，也許我就是我們城里面鹵味賣的最好的呢……而且有了這個鹵味店，我可以養活很多流浪狗和流浪貓，我救不了太多人，但是能多救一點動物，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對吧？……”
“你的想法好像永遠都和正常人不一樣，那你是什么時候放棄這個念頭的呢？”
“有一年，我們城市集中治理狗患，打死了無數條流浪狗，我就放棄了……我意識到，自己根本能力去拯救蒼生，哪怕是那些狗……我有點心灰意冷，狗是沒有錯的，錯的是人，因為那些流浪狗有一大半是被人給丟棄的，如果這些狗子也懂得思考，懂得權衡利弊，它們一定會在治理狗患的時候躲起來，可惜它們什么都不懂……我真的親眼看見，有一條在鹵味店等吃的狗，被當場亂棍打死，我就再也沒有了開鹵味店的念頭，也變得不愛吃鹵味了。”
“是么，你的心太柔軟了，所以讓你看上去是那么的善變。”
“也許吧，但我還是想盡自己所能去為別人做點什么。”
“那你就把自己變得更有名氣吧，名氣越大，號召力就越大。”
我看著茶小清，心情不免低落，要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是最討厭我做事業的，現在卻鼓勵我變得更出名，她這是真的放棄我了，而我也因此得到了自由，可這種自由卻自帶血腥的味道，因為沾著愛情的血。
一陣沉默之后，我終于點了點頭對茶小清說道：“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謝謝你點醒我。”
茶小清看了我一眼，我以為她會沉默，她卻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腿，然后指著醫院對面的那個理發店對我說道：“你明天不是要上節目嘛，走，我陪你去做個發型。”
……
理發店里，我正在做著頭發，茶小清就在玩手機，這個畫面莫名觸動了我，這是她在我們談戀愛的時候，都從未給過我的陪伴，即便此時的我們并沒有溝通，卻像是生活完全被捆綁在一起的兩個人。
片刻之后，茶小清又放下自己的手機，然后跟托尼老師一陣溝通，告訴托尼老師，她想要的發型是什么樣子，她說話的時候很認真，而且和我貼的很近，并看著鏡子里的我。
我愈發不懂了，現在的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們這段關系的；總之，她很耐心的陪了我兩個小時，然后又對著我的新發型細細品味了一番，說好看。
……
夜黑得像一潭湖水深不見底，我和茶小清就并肩在街頭站著，我覺得頭頂有些清涼，因為頭發短了很多，但也沒什么，畢竟是茶小清喜歡的樣子。
在我想針對新發型說些什么的時候，茶小清卻打開了自己的車門，然后對我說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你不送我嗎？……這么晚，很難叫到車了。”
“不送了，等等會有的。”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以至于愣了一會兒才回道：“好吧，你說能等到，就一定會等到……你自己開車也慢點。”
茶小清關上了車門，然后又放下車窗對我說道：“明天還是這個時間點，這個地方，我來這兒找你。”
“我……我現在應酬有點多，不確定能不能抽出時間來，最好還是提前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茶小清搖了搖頭，回道：“不用，我一定會來，你要是不來的話，我也在這個理發店修一下頭發，就當打發時間了。”
就在我想表達決心，說自己一定會來的時候，茶小清已經啟動車子離開了，我愈發的覺得茫然，我覺得她好像有點變了，但具體變在哪兒，我卻說不上來。
……
冷風中，我下意識掖了掖衣服，然后又回到了那個醫院，我用一條香煙從門衛那里換到了那個女人給孩子磕頭的那段視頻，然后存放在了自己的手機里。我知道，我那八萬塊錢對她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我想更多的人關注到這件事情，我一直覺得，沒有人天生就是麻木的，這種極端的人間慘劇，會在一定程度上喚起人們的愛心……而這個世界也需要這樣的愛心，它未必能力挽狂瀾，或者起死回生，但卻會在人最絕望的時候，給予他一點想要的溫度。
我們就是過眼云煙的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