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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跳動的篝火，映襯在每個人的臉上，看上去熱烈，可氣氛卻是說不出的壓抑和緊張……我漸漸意識到，無人區(qū)的可怕不僅僅在于惡劣的環(huán)境，還有人心與人心之間的博弈。
是的，當(dāng)我們這個團隊變得不再團結(jié)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開始。
我的心情有點沉重，這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去調(diào)和的矛盾……如果吳懷能夠成功找到曹小北，就可以從雇主那里拿到七百萬的報酬，他有足夠的利益動力去做這件事情，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都把救曹小北當(dāng)成是一件順勢而為的事情，根本不愿意用自己的安危去賭……
兩邊的選擇都是合理的。
原本，可以讓野哥帶隊去走之前設(shè)計好的路線，可是唯一的衛(wèi)星電話和GPS定位器在吳懷的手上，這就等于野哥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選擇的權(quán)利，只能被動的選擇和吳懷同生共死，這種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同生共死，必然會成為日后爆發(fā)矛盾沖突的隱患。
一陣沉默之后，我終于開口向吳懷問道：“可可說的是真的嗎？”
“是，如果我能夠把活著的曹小北從無人區(qū)帶出去，我可以從雇主那里拿到七百萬的報酬，我原本也沒打算向你們隱瞞這件事情，只要你們中間有人問，我一定會如實相告。”
我盡量用友善的語氣回道：“對方既然能給你開這么多錢，就證明你有這樣的價值存在，至少我不會眼紅你，但是你也得理解其他成員的心情，對于他們來說，找曹小北這件事情純粹是出于道德層面的幫忙，既不是義務(wù)也不是責(zé)任，所以他們不想太過于冒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歸理解，不代表這中間沒有矛盾……現(xiàn)在最大的矛盾就在于，我們分不開，因為分不開，而導(dǎo)致其他不想冒險的人失去了選擇的權(quán)利，這對他們不公平……我先表態(tài)，我是愿意陪你一路找到底的，但是其他選擇保守的人，也得有一個妥善的安排，我不想他們帶著這種沒得選擇的怨恨，在無人區(qū)里度過這煎熬的幾十天，我想你也不愿意勉強別人去做他們不愿意做的事情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拿出一個方案來，不要激化矛盾，更不要傷害大家能聚在一起做這件事情的緣分?！?
在我說完后，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吳懷的身上，甚至包括一向以大局為重的金燦……這不是一個好的信號，連金燦都已經(jīng)動搖了，確實證明，吳懷從雇主那里得到的好處，已經(jīng)影響了所有人的心態(tài)……
這很正常，因為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在意付出和回報的，如果吳懷沒有這么高的報酬，或者，也是出于人性的美好來做這件事情，大家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心態(tài)產(chǎn)生，但偏偏不是……
吳懷在一陣時間極長的沉默之后，終于開口對我說道：“我拿不出方案，因為衛(wèi)星電話和GPS定位器就只有一套，分開是不現(xiàn)實的，讓我放棄去找曹小北更加不現(xiàn)實?！?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因為大局，我選擇了沉默；但可可早就不管不顧，她指著吳懷說道：“你們看，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吧……之前GPS定位器和衛(wèi)星電話被偷了，就他不讓我們?nèi)プ贰f是什么對方手上有槍……當(dāng)時我還真相信了，現(xiàn)在想起來，就像是一個設(shè)好的局，這個世界上哪有這么湊巧的事情？……他就是想把我們和他捆綁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找到曹小北，他怕我們中途退出，所以就用了這么卑鄙的手段！……吳懷，你簡直太卑鄙了！”
吳懷是茶小清千里迢迢給我?guī)н^來的人，我不愿意把“陰謀論”用在他身上，但是其他人看著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不對了！
無人區(qū)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這極端殘酷的環(huán)境會把里面的人變得猜忌、多疑、敏感，繼而癲狂……
如果其他人都相信了可可的話，我想保吳懷恐怕都保不住，這個時候，我非常希望吳懷能給我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吳懷點上了一支煙，獨自吸了很久之后，才開口說道：“我承認(rèn)，我很想拿到后面那五百萬的報酬，但我還不至于做這種損害集體利益的事情，我不讓你們?nèi)プ?，真的是因為他可能就是盜獵分子的團伙……我當(dāng)時沒有想那么多，更沒有想過把你們和我捆綁在一起。”
一直沒有說話的野哥，終于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他沉聲說道：“但現(xiàn)在事實是，你確實把我們和你捆綁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中途加入進(jìn)來，我們設(shè)計的路線就是東西橫穿，你這W形狀的穿越路線，足足比我們之前多出了三倍的路程，也就意味著增加了三倍的風(fēng)險，甚至更多……我現(xiàn)在正式向你表態(tài)，我不同意這么穿越，我要求你回歸到我們之前設(shè)計的路線上去，至于能不能在這條路線上找到曹小北，我們聽天由命。”
“野哥，不行……這就不是聽天由命的事情，既然我們已經(jīng)進(jìn)了無人區(qū)，還是以找到曹小北為首要任務(wù)。”
眾人不解地看著我，他們不相信這句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我這么說，等于選擇了站在吳懷那邊……可這僅僅是他們的看法，我卻是出于對生命的敬畏，我知道等一個人的滋味是什么樣的，我不想讓楊思思那個重情重義的姑娘失望……因為選擇最簡單的穿越路線，就意味著我沒有在找曹小北這件事情上盡全力。
在場的所有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一股悲觀的氛圍也因此在我們中間彌散了開來，它仿佛讓那正在撲騰著的火焰都失去了溫度，所以眾人圍著篝火，卻都是一副蜷縮著的姿態(tài)……
吳懷重重吐出一口氣，他先是掃視著眾人，然后又開口說道：“我也不想因為我的事情把這個團隊搞得四分五裂……如果不想冒險的，趁著還沒有進(jìn)入無人區(qū)深處，就原路返回吧。”
可可瞬間就怒了，她罵道：“吳懷，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你不就仗著余味會和你一起，才敢這么說……有能耐，你就單人單車，按照你自己設(shè)計的路線去找曹小北……如果你有這個膽量，別說對方給你五百萬，就是給你五千萬，我都沒意見，畢竟你是憑自己能力做到的……你現(xiàn)在拖著余味給你做保障，和你一起去冒險，要是他真有什么意外發(fā)生，你這一輩子能安心嗎？”
吳懷沉默。
野哥又說道：“你現(xiàn)在讓我們原路返回，也不切實際，我們沒有GPS定位器，就算沒進(jìn)無人區(qū)深處，也會有迷路的風(fēng)險……你也看到了昨天這場雪下得有多大，積雪早就掩蓋了我們的行車痕跡……作為一個專業(yè)的探險家，你不應(yīng)該說出這么沒有水準(zhǔn)的話。”
吳懷繼續(xù)沉默。
這種拒絕溝通的態(tài)度，注定我們會在這個夜晚不歡而散。
……
潦草的吃了一些東西，我們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車上，但今天晚上，卻再也沒有人愿意和吳懷同車休息，我知道裂痕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了。
睡覺的時候，可可依舊是一副恨意難平的模樣，她對我說道：“余味，我覺得所有人里面最傻的就是你，你已經(jīng)被吳懷給套路了，如果你也堅持走我們之前設(shè)計的路線，他肯定不敢單人單車去找曹小北，他就是仗著有你給他做后盾，才會這么不顧及我們的利益……而且，你不覺得他是一個把利益看得很重的人嗎？……如果找到曹小北，雇主會給他五百萬，可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出要從這五百萬里面拿出一部分分給我們?！?
“這有那么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他分不分是一回事，我們要不要又是一回事情……大家都是在拼命做這件事情……”稍稍停了停，可可又滿是感觸的對我說道：“其實我不在乎他會不會分，看他那小氣的樣子，估計分到每個人手上也沒有多少，我自己分分鐘就能賺到……但是打鐵和金燦呢？他們的條件都不夠好，憑什么陪著他拼命，成果卻讓他一個人享受？！……反正，我覺得他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你最好小心一點?！?
我在一陣沉吟之后回道：“我不愿意這么想。”
“你是不敢得罪他嗎？覺得少了他，我們就不能從這個無人區(qū)走出去？”
“不是，跟這個沒有一點關(guān)系。”
“那是為什么？”
“因為他是茶小清帶來的人，懷疑他，就是在懷疑茶小清的眼光。”
可可苦笑了兩聲之后，才回道：你要這么說，那我真是無言以對……但是，你得相信我，后面的矛盾只會越來越嚴(yán)重，沒準(zhǔn)什么時候就徹底爆發(fā)了……到時候，你可別再和稀泥，想好到底要站在誰這一邊……我們?nèi)硕啵蟛涣藦乃稚蠐屪咝l(wèi)星電話和GPS定位器，看他能拿我們有什么辦法……”
我大聲喝止：“你別說了……”
“余味，你又沖我發(fā)火……我所說的這些話，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站在你的立場去考慮的？！”
我重重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低聲回道：“我不是在沖你發(fā)火……我只是感到失望，感到特別累……原本，我們怕的是惡劣的環(huán)境，是不講人性的盜獵分子……可是在這些都還沒有真正給我們造成困難的時候，我們自己內(nèi)部就土崩瓦解了……作為領(lǐng)隊，你想想我有多失敗……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可在人性面前，我所做的這些，還是顯得這么蒼白無力！”
我們就是過眼云煙的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