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86/荔枝很甜
他眉梢一跳,手心朝下,僵滯不動,喉結肉眼可見地滾動了兩下。
上輩子,他見過她更放浪、誘人的模樣,可一次都沒抵抗住。
更遑論經年,她受過正經的禮儀規矩教養,性子被磨得略平滑溫和,床笫之間,至多也就是多叫兩聲……
可眼下的是何情景?
一張被被褥悶久的小臉泛紅,從耳根至臉頰,像是爬滿了云彩。
杏眸輕抬,稍顯笑意,抿緊的嘴角卻泄出一絲沒來由的緊張。
再往下看,也不是沒來由的。
暗紅薄紗貼著玲瓏的曲線,那布料上一個一個小孔,泄盡春光。
青梅綴云巒,確是好春光。
聞恕喉舌有些干。
忽然,手腕一熱,姑娘伸手抓住他,將他的掌心往額頭上貼。
她吐出幾個字,“沒病,頭也不疼。”
聞恕收了手,扯開衣領和袖口,話音清冽,道:“誰給你的衣物?”
“不好看嗎?”她視線隨著他移動,從床榻到梨花木架,又從梨花木架至床榻,走了個來回。
一來一回,衣裳褪下,只剩素色寢衣著身。
男人唇角微勾,聲音沙啞,“好看。”
穿在她身上,怎么會不好看?
他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慢慢地說:“宋宋,你坐起來,給朕瞧瞧。”
須臾,男人去而復返,手里握著一盞燈。
燈盞湊近,看得愈發分明清晰。
齊月兇上衣,衣面是薄薄的一層紗,背上兩根扣緊的紅帶,月要際上墜滿了流蘇,露出一顆圓圓的肚臍。
白白凈凈的小月復,隨著她的呼吸收縮
再往下,是條正兒八經的紅裙,露出兩截白皙的腳踝,此刻正交疊在一起。
像是從海面浮出的人魚。
話本子里的人魚,容貌迤邐,音色動人,叫起來,能蠱惑人心。
他掌心下的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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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最后,男人粗糙的掌心在她臋瓣輕蹭、揉搓,滑進叢中,輕輕撥弄。
付茗頌繃緊,握住他的手,朝他搖頭。
跪了半個時辰,又側臥了兩刻鐘,她實在累了。
她驀然抵住太陽穴,閉上眼道:“頭又疼了。”
聞恕低頭在她臉頰上啃了一口,“不來了。”
他真就收了手,攔腰抱她往耳房去。
半途中,付茗頌伸長手臂去勾桌上的酒壇,一壇小小的、巴掌那么大的酒。
她斜眼瞥他,抿唇道:“藥酒,泡澡用的。”
他頓時了然,看著她,又問道:“真頭疼?”
付茗頌緘默不言,撇過頭去。
后來,聞昔再要給她送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衣裳,付茗頌也再不敢收,全都推脫退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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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吃飽饜足之后,脾氣性子總是格外溫和,這一點朝中各大臣可是深有體會。
不知哪里傳出來的話,正如和光大師所言,皇后乃鳳凰命格,是上天指定的人選,因而才能制住皇上那喜怒無常的性子。
是以,除卻那些冥頑不化的諫官,其余官員樂得自在,自是不會吃飽了撐著跑去勸皇上納妃。
五月中旬,夏季已至。
沈太后正式將鳳印交給了付茗頌,那沉甸甸的印章,光是捧著,都格外燙人。
去年五月末冊封立后,至今已近一年,可這一年來,付茗頌僅僅是協理六宮,并未單獨行事過,初擔此任,難免手忙腳亂。
畢竟,饒是上輩子,她也不曾有過這種經歷。
于是乎,桌案上日夜伏著一道身影,那翻閱書籍的沙沙聲不絕。
好在沈太后還是將孫嬤嬤留給了她,總算還有人可商議。
只見姑娘摁著冊子一角,用食指輕點,道:“這處、這處、還有這處,都要重新修葺。”
她指出的,是幾所常年未修的宮殿。
孫嬤嬤有些訝然,道:“娘娘,這幾處宮殿,住的是妃嬪們,您也知曉,皇上并不踏足那些——”
“嬤嬤。”付茗頌打斷她,道:“皇上不踏足,內務府便因此苛待,傳出去,豈不是我這個皇后的不是?”
這與宅院里主母與小妾,是一個道理。
從前在付家時,姜氏再不喜云姨娘,也不曾在吃穿住上苛待過她。
畢竟走出家門,誰都要臉面。
孫嬤嬤愣了一瞬,旋即彎起眼角,“娘娘可還記得去年這時?”
付茗頌仰頭望她,便想起當日之景。
那會兒她剛進宮,沈太后要孫嬤嬤來教導她宮中庶務,她一個從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什么場面都沒見識過,孫嬤嬤說甚便是甚,全然不敢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想來,恍如昨日。
孫嬤嬤笑道:“老奴給娘娘添壺茶,娘娘接著吩咐罷。”
付茗頌點點頭,一字一句慢慢道。
殿內門窗皆開,一陣穿堂風而過,清風拂面,一切都正正好。
獨獨,有一事不遂人意。
白日里,遮月來換被褥,將那枕墊掀開時,一枚三角符掉落在地。
是去年沈太后抱孫心切,差楊姑姑送來的,沒成想一年過去,付茗頌的肚子,還遲遲沒有動靜……
遮月眼疾手快的撿起,塞進抽屜里,嘟囔道:“娘娘莫要著急,許是這處風水不好,奴婢給您換個地方藏著。”
付茗頌抿唇“嗯”了一聲,復又埋頭翻書。
可這怎能不急?
莫說朝堂那些個纏人的諫官盯著,就是宮里,都還三五不時有人在御花園唱著小曲兒,盼著那龍攆路過,為之停駐呢。
甚至,還從后宮傳出,某位美人的身子極易受孕這樣的言論出來。
樁樁件件,無不是在提醒付茗頌,你該有孕了,你怎么就還不懷上呢?
夜里,付茗頌興致缺缺,背身而睡。
聞恕焉能不知她心思,一手搭在姑娘肩上,摩挲兩下,道:“朕都不急,你急甚?”
付茗頌不言,這種事情,男人又怎會感同身受。
聞恕掌心下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翌日,再一次路過御花園,聽到那尖銳的唱曲兒聲,男人眉頭一蹙,將元祿叫至跟前。
他道:“此處何時成了唱臺?朕聽著頭疼。”
元祿笑著應是,心道,頭疼的當另有其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