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01
到底是什么九劍這件事,困擾了林萊身為李滄海的下半輩子。
一直等到她再次轉生,林萊才徹底從這個讓她抓心撓肝般難受的問題中得到解脫,這要感謝“金剛腿”鐵鶴山。
該怎么說呢。
林萊這輩子仍舊轉生到了姑蘇,而且這輩子姓了自己最開始的姓氏,林。
家里算得上是書香世家,就只是林萊因為在娘胎里沒有養好,生下來時就帶了弱氣,不得不寄養到了附近翠屏山的一座道觀內。
如果不是她這輩子的父親不叫林如海,母親也不叫賈敏,她都要以為這輩子轉生成了那個“林妹妹”了。
好像“林妹妹”來自的紅樓夢里,就有一個和她命運有相似之處的尼姑
不等林萊往這方面猜想呢,她就因為察覺到這個世界可以運行內力,猜想自己這次轉生仍舊轉生到了一個武俠世界。
林萊這次倒不嫌棄武俠世界太玄妙,她還沒完全兼容了,因為她可以通過修習內功心法,來改變自己的體質,不讓自己成為一個病秧子。萬幸的是她這次只是先天體弱,根骨還是上佳的,但不管怎么說“地基”都得要先打牢的。
在這方面的話,逍遙派的內功心法就不是那么適合了。
最適合的、最有奇效的,還得屬林萊從少林寺藏經閣借閱來的易筋經。
將它練好了,不但可由內而外地滋養五臟六腑與奇經八脈,還能叫生息循環再生,源源不斷。
這種情況下,寄養在道觀內反而更利于林萊憑空捏造出一個世外高人來,以來解釋她為什么會武功。
還有醫術。
林萊是想著“天下第一”她上輩子已經做過了,在武學上她已經走入了一個尋常人難以到達的高峰,這輩子再重來一次的話,繼續專注武學是不是就有些重復了。當然了,如果這輩子她還能夠有所突破的話,她是不介意的。林萊只是想讓這輩子過得新鮮一些,加上她還可以穩固上輩子學來的、那些同樣玄妙的醫術,于是這輩子就選擇了朝著“神醫”的方向繼續攀登。
說“繼續攀登”,不僅是因為她上輩子后期就開始鉆研醫術了,還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畢竟逍遙派累年積攢下來的醫道,就和它的那些絕學一樣,神奇至極。
在暫時確定下來目標后,林萊就開始了武醫雙修。
這對她來說,沒什么可多陳述的。
因為感覺就像是砍號重來,要是進步再不神速,那就真得愧對她從前的滿級大號了。
她是說就武學方面,她已經是v100了。
醫學的話倒沒這么高。
這樣才有進步空間嘛,不然那她就要唱那首歌了:無敵是多么的寂寞,寂寞,寞。
事實上,林萊很快就不這么想了,因為她發現她已經不再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天山派掌門人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親力親為了,比如說種藥、采藥等。
更何況盡管這個世界仍舊是武俠世界,可它和上個武俠世界并非同一個,很多基本藥方是通用的,可在很多細枝末節之處,還是不同的。
這就需要林萊自己去一一見識,并調整原先從逍遙派那里繼承下來的藥方了。
于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林萊化身成了“神農”,開始嘗百藥了。
枯燥是枯燥,可每次能夠得到新啟發,林萊都覺得值了。
充實的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林萊又一次長大了。
在她覺得自己可以出新手村前夕,“金剛神腿”鐵鶴山撞到了她面前。
這個人到底是誰,林萊一開始并不清楚。
好吧,等這個人清醒過來,自報家門說自己是“金剛神腿”鐵鶴山后,林萊眨眨眼,確認自己有些孤陋寡聞,對這個武俠世界的江湖了解不多了。
林萊表示愿聞其詳。
鐵鶴山卻黯然神傷起來,直到他掀開被子看到自己被砍斷的右腿還在。
鐵鶴山:“”
鐵鶴山之所以有個“金剛神腿”的稱號,是因為他練就了一門叫大力金剛腿的功夫,導致腿功了得,不過三十歲就成為了此間江湖一流高手,然后一著不慎,被敵人暗算,將平日施展腿功的右腿,被齊膝削掉了,這和被別人廢了武功沒什么大的差別了。鐵鶴山在跌跌撞撞地跑進迷霧重重的山林前,想著的都是在林子深處了結自己,而不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他落得如此田地。
哪想到再醒過來時,那一段令他肝膽俱裂的經歷,就好像只是一場噩夢。
不,那并不是噩夢。
眼下自己身處的,才是一場美夢吧。
鐵鶴山自認為想通之后,就又倒了下去,直愣愣地盯著房梁。
林萊微微揚眉,隨后拿出了金針扎了下去。
鐵鶴山:“”
林萊將有三寸長的金針拔了出來,問道:“疼嗎”
鐵鶴山:“疼。”
鐵鶴山慢慢反應過來了:“我沒死”
林萊說道:“沒有哦,所以走馬燈可以省了。”
鐵鶴山過了半晌才徹底反應過來,知道這次是有奇遇,遇到了不世出的神醫。他本來以為這神醫是林萊的師父,還想著有她這般恍若仙女般的弟子,想來她師父必然是謫仙人,所以才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林萊:這人到底都誤會了什么。
這哪里是肉白骨,而是將他原本被齊膝截斷的那條腿給接了回去好不好。
她更沒什么師父,她那個虛構出來的、以她上輩子的師父逍遙子為原型的今世師父,已經隨著她長大而功成身退啦。
鐵鶴山聽林萊這么一說后,就沒多想便接受了她是神醫在世的事,接著就說自己這條命既然是她救的,那他必定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她的大恩大德的。
林萊想了想那些神醫,必定都有什么怪癖,什么“殺一人醫一人”、“活人不醫”這類的,那她也得和這些神醫看齊,至少不能平白給他人醫治。
眼下鐵鶴山那么上道,林萊就含笑道:“那將你最珍視的事物交給我吧。”
鐵鶴山:“”
林萊眨眨眼:“欸不是你說恩以重報的嗎所以,將你最珍視的事物獻給我。”
鐵鶴山沉默良久后道:“在下不能將大力金剛腿的秘籍交給恩人你。”
林萊:這人是不是有點憨
不過大力金剛腿她倒是沒見識過。之前少林寺的絕學中倒是有大金剛掌、般若掌和大力金剛指。即便如此,光聽名字就知道這門功法作用在何處了。想到這兒,林萊便看了眼鐵鶴山只是看起來被續接上、但要完全恢復如初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右腿,再想到最初鐵鶴山的傷情,包括體內叫人內力提不起來的藥,便覺得他這次的遭遇背后很值得一探究竟呢。
鐵鶴山確是將大力金剛腿的秘籍看得十分重,以至于他寧愿將續接上的右腿再次截斷,都不愿意欠下這等無法償還的恩情。
林萊生氣了。
她辛辛苦苦地給續接上的,還第一次上手做就做得這么漂亮,哪里容得這個鐵憨憨說破壞就破壞了。于是,林萊伸出她那雙看起來更適合彈琴繡花的手來,就那么輕巧巧地按在了鐵鶴山蒲扇大的鐵掌上。
鐵鶴山就難以再進一步。
鐵鶴山:“”
他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詞:蚍蜉何以撼大樹。
盡管旁人來看的話,他和恩人比起來是她是蚍蜉,自己是大樹。
師父說得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就像最近兩年,如彗星般崛起的兩名絕世劍客。
有了那兩個天之驕子在前,鐵鶴山就很容易地接受了自己看起來不過豆蔻年華的恩人,武功要遠勝于自己的事,還進而對人家表現得心服口服。
林萊:“切。”
鐵鶴山:“”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不然怎么這仙女一樣的恩人,會發出那么不仙女的聲音呢。
林萊只是覺得欺負老實人沒意思,干脆就當這次是自己不正式的開張好了。
所幸好人有好報,“金剛神腿”鐵鶴山盡管是個鐵憨憨,可他到底還算是個老江湖了,對此間江湖知道得比林萊要多得多,于是林萊就把他當成了說書先生,聽他講了此間江湖的一些事。
知道了此間江湖數得著的大門派有少林、武當還有峨嵋派。
其中天下武功公認最高的幾個人當中,少林和武當各有一人,峨嵋派的掌門人同樣名列其中,這峨嵋派掌門人刀劍雙絕,貴姓獨孤,全名為獨孤一鶴。
林萊漸漸瞪大了眼睛。
獨孤一鶴、獨孤一鶴、獨孤一鶴。
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
這個感覺。
便秘多年的病人一朝通暢啦
林萊爽啦。
她一蹦三跳,快活得不行。
倒不是說林萊想知道這個不用內力,都能發揮出致勝效果的獨孤九劍,到底是什么樣的劍法這個她自己就根據自己所學與所悟,在她師父逍遙子的指導下,創造出了“逍遙九劍”她就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九劍,就是這個名字。
如今她終于知道了,謝天謝地。
當下林萊看鐵鶴山別提多順眼了,“你要不要學般若掌大力金剛掌要不大力金剛指”
她自己沒學過,可她看過秘籍,還將這些絕學化到了天山折梅手里了。不僅如此,因為她師父額外傳了她小無相功,有了這門功夫,在自己武學境界高的情況下,去復刻他人的絕學,并將之優化為自己的絕招,用小無相功使出來便是手到擒來的。
鐵鶴山:“”
“我已經有師父了。”這人愣了下后這么說道。
林萊看了他一眼,不說其他的,就他這長相,也不符合逍遙派收徒的標準。再說她哪里是要收他做徒弟,頂多就是因為太高興了,來cos了下河神。
結果這人哪把“斧頭”都沒看上。
林萊微微揚眉后問道:“你不想報仇嗎”
鐵鶴山愣了愣,接著就把頭垂了下去。
林萊一瞧就知道這里面有故事,便眼前一亮道:“這位壯士,說出你的故事。”
然后,林萊就聽到了一個師兄弟鬩墻的故事。
這大力金剛腿乃鐵鶴山所在師門的絕學,即使是掌門的弟子,也不一定能學到。在鐵鶴山這一輩,他師父將這門絕學只傳給了他,沒有他師弟岳少鋒什么事。
岳少鋒一氣之下,離開了師門。
時隔數年,他們倆的師父去世了,岳少鋒聽聞了這件事后深受觸動,便邀了鐵鶴山來自己的別院,說自己當年沖動行事了,如今懊惱不已,想要進行補救,看能不能和師兄重歸舊好。
鐵鶴山信了。
接下來嘛,他就在岳少鋒的別院內和岳少鋒把酒問盞,沒想期間岳少鋒有事出去了一趟,鐵鶴山就遭遇到了蒙面的敵人,還發現自己的內力運行不得當。在這種戰力被削弱的情況下,鐵鶴山那平時用來施展大力金剛腿的右腿,就被敵人砍斷了。
關鍵時刻,岳少鋒去而復返,竭力救了鐵鶴山,轉頭岳少鋒就說敵人如此兇殘,恐怕日后還會繼續報復他們師兄弟,自己做師弟的武功實在不高,不過若是能學來大力金剛腿,想必就有一戰之力了。又暗示師兄你的腿都沒了,總不能就讓大力金剛腿這門絕學失傳吧。
而鐵鶴山是憨,可他又不傻。
他不愿意師門的絕學,落到這么一個人手中,就拼著最后的力氣,帶著斷腿想要有個全尸地逃出了別院,之后更是強逼著一絲真氣,撐著折下來的樹枝,飛跌飛撞地進了山林里。
估計岳少鋒他們是想著就他這樣,就是逃也逃不遠,到時候再將他捉回來折磨一番,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時候。哪想到鐵鶴山幸運地撞到了林萊,林萊覺得自己可以救他,就將他帶了回去,興沖沖地在他身上施展了她最新琢磨出來的續接法。
結果當然是大成功。
不過后續,林萊還是需要邊觀察邊調整復健方案的,順便還要將過程記錄下來,成為她的一個案例。
唔,病例。
考慮到“金剛神腿”鐵鶴山在江湖中小有名氣,那他病愈之后,還能成為自己的活招牌呢。
何況因為從他口中知道了“獨孤一鶴”,進而解開了那個困擾了她多年的xx九劍謎題,林萊對鐵鶴山有著不小的好感。這樣林林總總下來,林萊自然愿意送佛送到西。
于是,在鐵鶴山腿完全長全了,還將落下了的大力金剛腿重新撿了起來,雖說不能和之前相比,可恢復個九成五還是沒問題的。這樣一來,鐵鶴山就準備離開有仇報仇去。林萊正好覺得自己可以離開新手村了,就要和他一起先入世。
這么說的意思是林萊不止一個人啦,她這邊還有藥童、藥工、侍女、嬤嬤等一大群人呢。林萊的意思是她先去外面安頓好,再進行搬遷。
等入了世,稍加打聽后,得知有著賽孟嘗之稱的岳少鋒,最近這半年來似乎銷聲匿跡了。往常他可是最好交朋友,大家一起行俠仗義的。
林萊心道:這不是更好了嗎。
可以說,這一刻大夫之魂還沒有開始燃燒呢,偵探之魂反而先燃了起來。
這岳少鋒顯然是躲起來了。
原因呢
林萊可不覺得他是計殺鐵鶴山未遂后,怕鐵鶴山其親友或門人來報復他而躲起來了。
因為江湖上只有傳聞說鐵鶴山下落不明,沒說是誰做的,可見岳少鋒還帶著他賽孟嘗的高帽。
那到底是
情報不足。
林萊忍不住鼓鼓臉,她現在可真是一窮二白,從前想要什么情報,就有專門情報部為她收集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這可不好。
林萊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將自己這個需求記了下來,看之后怎么再建自己的情報網。
現下嘛,沒有情報網倒也沒多少妨礙。
林萊眉眼一轉,就有了主意,便和鐵鶴山悄悄去了岳少鋒家。
隨后在岳府附近轉悠了一天,確認了岳少鋒的妻子并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不過她可以幫著他們將岳少鋒找出來。
于是,在岳夫人臨睡前,林萊就送過去了一份“拜帖”。
那張紙上寫著“岳少鋒,我定要爾等血債血償”,接著林萊給那張紙注入內力,讓它如刀如劍般,劃過空氣帶起簌簌之聲,從岳夫人的臉旁飛過,直插入她身后的柱子里三分。
岳夫人只感覺到臉頰火辣辣,伸手去摸,臉上根本沒什么,可轉頭再看那張紙,她臉都白了岳少鋒對外是個正人君子,可作為他的枕邊人,就算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可多少還是對他的所作所為有點認知的。
何況岳少鋒這半年來都杳無音訊,岳夫人整顆心都七上八下的,如今自己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她更加提心吊膽,只想找到丈夫好定下心來。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岳少鋒在哪兒,卻還是知道他的那些“知心好友”都在哪兒的,于是就趕緊去信讓他們來一趟。
生怕他們推三阻四,岳夫人還將那封“拜帖”上的話原封不動地復寫了下來。
到底那上面可是寫著“爾等”的,想來不止是岳少鋒一人。
在這種情況下,陸陸續續來了八個人。
林萊先讓鐵鶴山判斷下這八個人中,有沒有和岳少鋒合謀戕害他的同伙,雖說林萊已經按照鐵鶴山當時的傷勢,判斷出了對方用的是什么兵器,綜合實力又至少有多少,如此再去縮小范圍的話,就鎖定到了其中一人身上。
鐵鶴山也說了這個人。
六扇門的名捕,“一刀定乾坤”的胡勇海。
名氣和實力,是比不上六扇門總捕頭金九齡,不過六扇門到底是官府衙門,江湖中人少不了多給這里面出來的捕頭幾分顏面,否則實力還不到一流高手水準的胡勇海又怎么會有“一刀定乾坤”這樣霸氣側漏的外號。
進一步說,如果這位六扇門捕頭胡勇海,真就和岳少鋒合謀奪秘籍后殺人滅口的話,那他就不止是徒有虛名了,而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林萊:“唔”
林萊沒多說什么,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下胡勇海,看他具體什么反應。
他確實表現有異,翻來覆去地盯著那張入木三分的“拜帖”看。
從上面的字體,去判斷究竟是誰寫的,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是判斷當今江湖中誰有此等功力,能夠做到化紙為利刃。
他們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只有大悲禪師、木道人、獨孤一鶴那樣的高手,才有如此內勁。
可那樣的高手,又如何和岳少鋒結仇了
換句話說,岳少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去和那樣頂尖的武林高手結怨
眾人都覺得想不通,只有胡勇海表現不同,他似乎知道答案。
林萊見狀心說:看來這個答案,就是岳少鋒躲起來的原因。
她又回顧了下鐵鶴山之前和她科普的,這天底下能夠和大悲禪師、木道人、獨孤一鶴等人比肩的高手,還有武林首富霍休,以及大家一致認為不日就能躋身這個高高手之列的兩名絕世劍客:西門吹雪和葉孤城。
這個名字我是認識的。
這句話林萊已經想累了,還不想再感嘆你以為他們是林妹妹啊,不是,是光認識名字有什么用啊,又不能把他們當關鍵詞,在自己的記憶內進行檢索。
就像眼下,她只能根據他人表現進行推測,而不是答案直接就冒出來。
說到底,還是缺少情報,無論是什么形式得來的情報。
所以,還是專注于眼前事吧。
在胡勇海急匆匆地離開岳府后,林萊和鐵鶴山就遠遠地綴在他身后。
想來胡勇海必定會第一時間,將這些新訊息傳達給岳少鋒如果他知道岳少鋒在哪兒的話。
考慮到奪人秘籍這樣不正道人士的事,岳少鋒都拉上胡勇海這個六扇門捕頭一起干了,那想來他們兩人的關系不一般。這種情況下,能知道岳少鋒藏在哪里的,想來最可能是胡勇海。
只是等這胡勇海回到六扇門,他的表現就很正常。
便是等到了半夜,都沒見他悄悄出門,去什么地方。
鐵鶴山不禁開始自我懷疑:“難道是我晃眼看錯了人”
林萊心中卻有了譜。
她托著下巴道:“我們在等什么在等胡勇海悄悄去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他平日里須得隔三差五地去一趟,補給那個地方,好讓躲在那兒的人不至于渴死餓死。這也是通用的確認之法。”
鐵鶴山:“”
林萊繼續自言自語般道:“胡勇海作為六扇門捕頭,不會不懂這一點的,那么他要如何反偵查呢還能確保岳少鋒能在他的看顧下,兩人還能正常傳訊,不讓他人察覺出異樣呢”
鐵鶴山:“”
林萊沒有繼續再做謎語人:“六扇門捕頭是可以隨意羅列名頭,將人打入大牢的吧”
鐵鶴山這才明白了:“恩人,您是說我那個師弟被胡勇海假意關押在六扇門的大牢里”
林萊:“嗯哼。”
鐵鶴山問:“那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
“劫獄啊。”林萊有些小激動地說,“我從來沒劫過獄呢。”
鐵鶴山撓了撓頭:“在下也沒有,只是這樣會不會將事情鬧得太大了”
“鬧大了,不好嗎這樣大家都知道你慘遭昔日師兄弟和六扇門捕頭合伙暗算,導致昔日名滿江湖的大力金剛腿被砍斷,一遭從天上落到了地下,成為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廢人。誰能想到,就是這么一個廢人,在跌落懸崖后有了奇遇,不僅被肉白骨,長出了一雙新腿,還得到了人人得而眼紅的絕頂武功秘籍,一夕之間成為了絕頂高手。這昔日廢人,如今絕頂高手拍著胸脯,眼含熱淚,對著世人宣告:我胡鶴山又回來了”
林萊說得慷慨激昂,末了還拍了拍胡鶴山的肩膀:“相信我,不出半個月,你就會成為江湖大紅人的。”
鐵鶴山:“我姓鐵啊,恩人。”
林萊笑瞇瞇道:“不要在意細枝末節啦。”
鐵鶴山很堅持:“可我不能改姓啊。”
林萊不想和他計較這種細枝末節,于是爽快地改了口:“行吧,那對著世人宣告:我鐵鶴山又回來了。”
這個鐵憨憨之后還真就在闖入六扇門的牢房后,拍著胸脯,眼含熱淚地那么說了。
當然了,在那之前,林萊有進一步確定了岳少鋒確實偽裝成了一個犯人,呆在這里面。那胡勇海還說岳少鋒有傳染病,平日里盡可能不去接觸他就不去接觸他來著。
那岳少鋒在見到鐵鶴山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整個人都錯愕不已,加上之前胡勇海帶來的消息,令他心神不寧,以至于錯愕之余就說禿嚕了嘴,說鐵鶴山不是腿被齊膝砍斷了嗎。
等見到鐵鶴山用右腿,仍能威風凜凜地使出大力金剛腿后,岳少鋒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以為自己犯了癔癥。
這有人擅闖六扇門大牢,獄卒們哪能眼睜睜地看著,便連忙往上通傳了,一時間鬧得人仰馬翻的。
至于后續嗎就像林萊說的那樣,這件事一經傳開,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主要是無論鐵鶴山,還有岳少鋒在江湖中都不是等閑之輩。
加上這故事曲折離奇,自是一時間成為了這偌大江湖的熱門話題。
一時間,江湖人對此事議論紛紛。
這對林萊來說,可謂是熱度已經有了。就算還是有些人不相信斷腿可續,可對一些病人來說,就算“死馬當活馬醫”,也會想來試一試的。
這就夠了。
林萊想著自己正式掛牌行醫指日可待,心情不免雀躍了起來。
與此同時,她還小小祈禱了下自己真能開得了張,因為她如今可是拖家帶口的,他們可都指望著她養活呢,尤其是這輩子她還沒什么家業,不能反過來補貼自己。
林萊想完,就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悲觀,更不想自己是烏鴉嘴。
可因為有前車之鑒,林萊還是下意識地留意了下六扇門的通緝榜。
唉,生活不易呀。
陸小鳳是從苦瓜大師那里知道這件事的,而苦瓜大師則是從他師弟金九齡那里知道的,畢竟涉及到六扇門的捕頭,金九齡這個總捕頭一個處理不當,他自己都要跟著吃掛落。
陸小鳳是沒管金九齡如何向苦瓜大師吐口水,他比較在意的是那鐵鶴山是怎么知道岳少鋒藏身在六扇門大牢的,還有就是到底是誰醫好了鐵鶴山。
如果他確實斷過腿的話。
這么著的,陸小鳳在苦瓜大師這邊吃過美味之際的素齋后,跑過去問了金九齡那鐵鶴山眼下在哪兒,金九齡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對朋友多的陸小鳳來說不是問題,他很快就得了信,跟著信上的地址顛顛地找了過去。
醉仙樓
陸小鳳遠遠地就瞧見了坐在二樓靠窗位置的鐵鶴山,這個角度,陸小鳳是看不出鐵鶴山腿到底有沒有問題,不過光是看氣色,陸小鳳敢保證鐵鶴山壯得像頭牛。
像牛好,像牛好。
陸小鳳和鐵鶴山以前見過一次,而他想要和誰交朋友,那旁人就沒有能抗拒得了的,就算他們倆不是朋友,陸小鳳這樣自顧自地找過去,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
于是乎陸小鳳就捋了下自己修剪得當的小胡子,躍到了二樓靠窗處,接著就被齊刷刷看過來的眼睛弄得一激靈。
陸小鳳:“”
他定睛一瞧,才發現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不是在或明或暗地看他,而是在看他這邊一桌的客人。
還不是鐵鶴山。
而是另一個人。
陸小鳳緩緩低頭去看。
那個人正好抬起眼來,看向了他。
陸小鳳生平見過不少女人,不過大多是和江湖沾邊的女子,他也曾想過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會有著怎樣不同的風情。如今瞧見了這么一位,下意識覺得她是那金玉堆出來的嬌客,又覺得她這樣超逸,豈非是金玉可堆就的。該當是清風、玉露、新月、細雪就像那個逍遙游里的姑射真人,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
所以才會叫人不自覺屏氣凝神,生怕自己呼吸聲大一些,就會驚擾了她,叫她裊裊隨風仙去。
陸小鳳自己都不自覺地小心翼翼起來。
正在吃東坡肉的林萊:“”
不至于吧。
怎么說呢,林萊這輩子同樣是個小仙女,就只是外表很有欺騙性,十個人見了她,有十一個人以為她“嫻靜時如嬌花照月,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她是姓林,可真不是林妹妹呀。
至少內里不是。
林萊這么想著,垂下眼簾,將夾在筷子上的那塊鮮香可口的東坡肉三下五除二地吃了,還想著她眼下至少是v80,這間酒樓里所有人加起來,都打不過她的好嗎。雖說這間酒樓比較拔尖的,也就鐵鶴山和這個不請自來的小胡子了。
等一下。
林萊又瞄了眼這個小胡子的小胡子,心里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
“恩人,這位就是我之前和您說過的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鐵鶴山用正常的音量介紹道,就只是在這過分安靜的酒樓里,就顯得他聲音略大了。
林萊則一邊想著“這個名字我絕對認識”,一邊輕輕巧巧地站起身來,抬起眼眸嫻靜地看向陸小鳳,作勢要福身行禮。果然就見好動不好靜的陸小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怕是在苦惱要怎么回禮吧。
林萊暗笑,下一刻就抱拳作揖:“在下林輕鴻,久仰陸兄大名。”
這只是“藝名”啦,林萊這輩子的真名并不是這個。
陸小鳳:“”
這一幕給他的沖擊,不啻于西門吹雪突然對著他拈花一笑一樣。
絕了。
“陸兄”
陸小鳳好懸沒再一激靈,趕緊把腦海中西門吹雪拈花一笑的畫面趕走,又定了定神,想到了什么,便顧不上那反差了,也顧不得其他客人戳過來的目光,定睛看向眼前這位姑射山上下來的神人:“我聽鐵兄叫你恩人,難道你就是那位傳聞中可肉白骨的神醫么”
“肉白骨倒不至于,不過我對我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陸兄若是有其他大夫治不了的病人,大可介紹給我。”林萊可沒錯過陸小鳳幾次探究地看向鐵鶴山右腿的小動作。
陸小鳳終于確定自己以貌取人了,便不再束手束腳了,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是有這樣一位朋友,只是兩位不要覺得我這么說冒犯,鐵兄確實右腿齊膝而斷,后被林兄妙手續接好了”
鐵鶴山這個活招牌立刻說道:“千真萬確陸兄要見識下嗎”
“他又不是大夫,就是見識了,也只能見識到你的腿功。”林萊不覺得被冒犯了,說到底她現在才初出茅廬嘛,別人又沒有親眼見證了她給鐵鶴山接腿,有所懷疑才是正常的。她說著便看向為朋友求醫問藥的陸小鳳,“不若等我們見到了你的朋友,讓他認識的大夫來見識下。”
她這樣干脆,陸小鳳都覺得再質疑她,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于是便說:“好是好。”就只是怕再次失望,畢竟這些年花家可沒少給花滿樓延醫問藥。
林萊決定再忍一下:“我先問一下,你的這位朋友他有錢嗎”
陸小鳳摸了下自己的小胡子道:“花,我的這位朋友他叫花滿樓,他有沒有錢我不太清楚,不過他家挺有錢的。”
林萊看向鐵鶴山,鐵鶴山便道:“江南花家那富可敵國。”
“很好。”林萊是誠心誠意這么說的,“既然能付得起診金,還能付給我很多診金,那你這個中間人,無論再怎么婆婆媽媽,我都忍了,不過你不會提什么我不望、聞、問、切,就能判斷我是否可治好你朋友的病這種無理的要求吧”
陸小鳳心虛了下:“那倒不至于。”
林萊似笑非笑:“最好是這樣。”
要不怎么說她的相貌很有迷惑性呢,加上陸小鳳本來都覺得自己過于扭捏了,當下就更是慚愧道:“要不以后再有什么病人,我都介紹給你”
林萊反問道:“如果我治好了你朋友的病,你覺得我還需要你再做中間人嗎”既然花家富可敵國,那想必從前請過很多有名的大夫來,那這樣都沒能治好這個花滿樓的病,若是自己有幸治好了對方,那自然就相當于多了個金字招牌,那可比鐵鶴山這個還不能很好地取信于人的活招牌有用多了。
陸小鳳笑道:“你要是真治好了花滿樓的病,你就是讓我高喊一百聲林輕鴻醫術天下第一,我也愿意。”
“大可不必。”林萊對此敬謝不敏,她總覺得這是一種公開處刑。
既然說好了,那在用過這頓飯后,他們一行人就開始下江南。
路上的時候,陸小鳳這個走南闖北的浪子,半炫耀似地給林萊講起了他經歷過的動人心弦的事。
林萊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眼神有點點微妙地看向了這個小胡子:這人原來是個私家偵探呀。半個同行啊。
陸小鳳:“”
林萊只是問他,他覺得岳少鋒此人為何在幾乎確認鐵鶴山不會活下來的情況下,就先一步藏了起來
陸小鳳心說她果然避世而居,才對江湖中事知之甚少,接著思考下回答道:“我記得岳少鋒是半年前開始音訊全無的吧,那時候好像西門吹雪他出門擊殺了顧云飛,此人乃是巴山劍客的嫡傳弟子,在被西門吹雪認定他為奪人妻,而殺害至交前,他是江湖后起之秀里的佼佼者。”
林萊總結道:“又一個岳少鋒。”
陸小鳳:“可以這么說。”
林萊不禁問道:“那西門吹雪又是怎么知道這樣隱秘之事的”自己調查到的嗎難道說西門吹雪也是同行,是這個武俠世界內的賞金獵人
然后林萊就從陸小鳳這里知道西門吹雪有一個萬梅山莊,平日里有家里下人為他追查這些江湖敗類,而他為了磨礪自己的劍術,才難得出門一次去千里追兇的。
林萊忍不住酸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錢的時候也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