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曼姿心中涌起一陣后怕,她試圖抽出手來,搖頭掙脫她下巴上的手,嘴里拼命阻止周熙昂:“我亂說的,你別這樣,你要是過來我喊人了!”
“喊人?你打算喊誰?”周熙昂撐著身子,危險凝視她,“你確定你媽媽聽得到?”
見他沒再動,她那顆跳動的心才稍稍放緩,但還是不敢徹底放松。
她誠懇地看著他:“我剛才瞎說的,你別往心里去,好嗎。”
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大致的清冷輪廓:“是嗎,我怎么知道你這么說,不是為了騙我放過你?”
他大有她不說清楚,今晚絕對不會罷休的意思。
方曼姿是真的知道怕了,從前她惹他生氣的時候,他都會把她堵在沒人的地方,親得她站都站不穩,直到她軟在他懷里,哭唧唧說我錯了,他才能放她一馬。
他那時就常常讓她懷疑,她會死在他手上。
她被逼得沒辦法,想著從前他就吃軟不吃硬,她未嘗不能故技重施。
她擺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也不管在臥室的光線里,他能不能看清她的臉,起碼戲是要做足。
頭頂被束住的雙手,手腕緊緊相貼,她腕子稍微一動,有些涼意的柔軟小手,輕輕覆上他的小臂。
像是終于觸到了溫度,她不滿足,又向上攀了攀。
周熙昂正不懂她意欲何為,就聽她用嬌柔的聲音向他控訴:“那我不是在生氣嘛,我明明就沒有做過什么,你卻總覺得我跟別的男人有什么,我住的房子都成水簾洞了,你還不許我找個好房子住,我委屈死了,還要被你這樣對待,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為什么不來找我?”
“……”
“別的男人的房子,要比合法丈夫的房子住著舒服是么?”
“……”
“怎么不說話,不是很委屈么?”他放過她的下巴,伸出食指在她唇上點了點,觸感柔軟飽滿,令他有些口渴。
“嫌我待你不好,就跑別的男人那里,對么?”
“……”
他早已看穿她的小心思,此刻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謊言,她自覺羞愧,恨不能用枕頭悶死他,或者悶死自己。
她決定反咬一口:“原來你就這么想我,我在你眼里就是這種人,我對你太失望了。”
周熙昂在她身上凝視著她,不說話。
起先還在僵持,沒一分鐘,她逐漸撐不住,總覺得有些危險。
“……你不要看我,我好困,要睡覺了。”
她手腕扭了扭,再次掙脫。
“方曼姿。”
“干什么。”
“你在pua我?”
“?”
方曼姿問:“pua是什么?”
“一種精神控制,pua高手習慣讓受害方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進行精神打壓。”他停了停,“就像你剛才那樣。”
“……”
方曼姿無語:“我連pua是什么都不知道,我pua你什么啊,再說了,誰能pua得了你啊。”
“聽聽。”周熙昂氣笑了,“這是什么渣男言論。”
“?”方曼姿來了火氣,她怎么就成渣男了?他們倆到底誰渣,怎么還賊喊捉賊呢?搞笑!
被人憑白扣上一口鍋,她自然不愿意。
方曼姿:“我本來不想直說,以為你能明白,看來你并不明白。我們的確是結婚了,但我并不想給你添麻煩,讓你覺得我是陰魂不散的前女友,而且當初——”
她靜了一瞬,整個人從那種高昂的情緒中抽離,平淡和緩地敘述:“當初是你說不要再跟著你。”
“放心,我不會跟著你了。”
她忽地有些難過。
想起那些年少的熾熱愛意,滿滿捧到喜歡的人面前,最后被對方狠狠摔在地上。
想起曾經好過的種種,最后都化為幻影,化為舊時光的碎片。
天意弄人,讓他們重新相逢,彼此沒能成為陌生人,又巧妙地結合到一起,這已經很是不該。
那些用回憶拼湊出來的愛意,早已破碎不堪,她更不會因此生出妄想。
可是看到從前人仍在眼前,她就會忍不住想起那些種種,想起那些,破碎的愛。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
也許陳北望說的很對。
真正愛過的人,是不能接受對方出現在自己眼前的。
重逢后她的每次躲避跟逃離,并不是有多么恨他,而是不甘心。
她確實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時過境遷,他們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回溯過去又能改變什么。
結局還是一樣,早就注定了的。
周熙昂終于放開她的手臂。
兩人在黑暗中沉默,都沒有往下說。
良久,周熙昂起身,背對方曼姿坐在床邊。
他伸手到床頭摸煙盒,半天什么都沒摸到,只得收回手,虛握成拳撐在床上,被撐住的地方,深深陷下去一塊。
清沉的聲音,回響在室內。
“抱歉,我不該那樣說。”
方曼姿平躺在另一側,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她側頭。
“那個時候,我應該停下來,好好跟你說清楚。”他的聲音有些僵硬,“沒能控制好我的情緒,是我自己有問題。”
他這樣的人,連道歉都是生疏的,方曼姿懷疑這是他第一次向別人道歉,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殊榮。
只是,他感到抱歉的,并不是跟她分了手,而是覺得,自己分手的方式不對。
他還是想要跟她分手。
她到底多差勁,才讓一個男人連后悔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算了。”她垂眼,“反正結局都是分手,怎么分的也沒什么緊要。”
她在黑暗里翻了個身:“我睡了,晚安。”
第二天。
方曼姿醒來時,周熙昂已經去公司了,她拿起手機,看到周熙昂的微信消息。
[在家多陪陪阿姨,今天不用上班。]
[早飯在餐廳,記得吃飯。]
她正準備回,想起昨晚兩人的對話,再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跟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同床共枕是什么體驗。
謝邀,隨時準備原地去世。
她隨手挽起頭發,到盥洗室洗簌,出來時,瑩白的臉半干未干,幾縷鬢發打濕貼在臉上,顯得那張臉更加清透。
她下樓,轉半天才找到餐廳在哪,到餐廳看了眼,早餐還溫著。
她有點懶得再走到客房去,順勢拉開椅子坐下,在微信上戳了戳,撥通視頻電話。
“媽媽,過來吃早飯了。”
方夫人不耐地道:“我們早就吃完了,就等你了。”
方曼姿皺眉,又看了眼桌上的早餐,語氣扁了扁:“不會是剩下的吧,我不要吃剩飯,自己點外賣了。”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吃剩下食物的習慣,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外賣解決,畢竟她對廚房那些廚具的使用也不是非常了解。
她正要掛電話,就聽方夫人道:“誰敢讓你吃剩的,人家熙昂一早就給你留好了,桌上都是沒動過的,快點吃吧。”
“……”
方夫人一言不合掛斷了電話,她對著掛掉的界面看了看,還有幾分怔愣。
伸手到袋子里翻了翻,那些包裝盒全都扣得又緊又嚴,確實是新的。
她一個一個打開,安城這邊習慣吃早茶,周熙昂買的都是她一貫愛吃的東西。
她看到這些,不知怎的,想到了他買回來后,認真把她喜歡吃的東西放到一邊,抬頭囑咐她媽媽,這些都是專門留給她的,讓她媽媽提醒她吃的場景。
甚至能想象出他在說這話時生動的眉眼,還有他細致的動作。
他總會在細微之處把她照顧得十分熨帖,往常沒覺得有什么,但是在發生了昨晚那樣的對話之后,她隱隱意識到,其實他不應該對她這樣的。
所以他這樣對他是為什么,因為愧疚嗎?
他是應該愧疚。
方曼姿在心底輕輕哼了一聲,伸手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奶黃包咬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她抓起一旁的手機,點開周熙昂的對話框。
[謝了。]
發完,感覺這個對話干巴巴的,顯得自己像個知恩不報的白眼狼,于是又從表情包里翻了翻,翻到一只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腦袋的可愛柴犬,點擊發送。
整個對話立即顯得萌了許多。
當然,主要是她萌。
另一邊,正在車內的周熙昂手機響動,他拿起手機,掃了眼消息,在看到那只柴犬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腦袋的時候,他瞬間聯想到早上臨走時,他在室內扣襯衫扣子,她在床上酣睡的場景。
她也是這么乖乖躺在被子里,模樣乖巧可愛。
他不禁看了好幾眼。
他放下手頭的事,回復消息:[表情不錯]
方曼姿看到消息,眉頭一挑,搞不懂這有什么可夸的。
[哪里不錯?]
[比較像你]
方曼姿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你的意思是我像狗???]
她生氣地在表情包中尋找能表達自己心情的圖片,找了半天,選中一張二哈怒懟另一只狗腦袋的圖片,點擊發送。
周熙昂看到這張動圖,聯想到她此刻的反應,不覺中翹起嘴角。
[更像了]
[…………]
方曼姿的雙手的手肘撐在餐桌上,舉著手機義正言辭地打字提醒。
[別忘了,咱倆現在是夫妻,你說我像狗,那咱倆算什么,狗男女!?]
[所以,為了咱倆的名聲,請打消這種念頭,ok?]
周熙昂:[ok]
他放下手機,喬楚順著后視鏡看了周總一眼,問:“周總,您笑什么?”
“嗯?”周熙昂抬手,撫了撫嘴角,“我笑了嗎?”
喬楚:“您都笑了好久了。”
“哦,沒什么。”周熙昂道,“就是突然覺得,做一只狗也挺好的。”
車開到J家在安城的公司,泊好車后,喬楚還有另外兩位助理,跟隨周熙昂去乘電梯。
四人站在電梯里,喬楚手里抱著文件夾,說:“這次雖說跟向威競爭,但還是我們的勝算更大,J家市場經理也透過底,他們區經更傾向于諾頓。”
周熙昂:“嗯。”
喬楚笑容自信:“現在國際上好多品牌都想打開國內市場,只要這次J家的合作做得漂亮,其他品牌入駐,肯定會以J家為范例參考,優先選擇我們。”
周熙昂抬手正了正領結:“先拿下來再說。”
上次的法國經理親自迎接,將諾頓來的人請到會議室,進去發現,還有幾個其他幾個公司的人。
這倒不意外,本來就是合作方案的最終比稿,讓人意外的是,蔣馳居然也在。
他跟陳北望挨在一處,后面跟著幾個助理秘書之類的人。
見他進來,蔣馳的目光鎖定在他身上,對他挑了挑眉。
周熙昂面無表情移開眼,只當沒瞧見。
會議進行了兩個小時。
諾頓的方案十分精彩,是其他公司聽了也自知比不過的水平,表情不是失望,而是果然如此的平靜。
會議持續這么久,J公司的經理要求休息,于是迎來了短暫的休息。
向威還沒開始闡述方案。
周熙昂一個人到吸煙室抽了會兒煙,同在的還有其他公司人,相熟的圍在一起閑聊兩句,聲音不大,互相也不干涉。
周熙昂一根煙才抽了一半,蔣馳也進來了。
他不避諱,徑直走到周熙昂面前,輕輕倚在墻上,從兜里摸了煙出來,歪頭點上。
周熙昂抬眼看他。
蔣馳勾唇笑了:“聊聊?”
周熙昂懶得看他,伸手把煙掐滅,提步要走。
蔣馳伸手攔他,手里還夾著那根煙:“你不想跟我聊,那我只好找方小姐聊一聊了。”
周熙昂停步側頭,剛好對上蔣馳那雙眼,里面不知藏了多少陰謀詭計。
他記得他,如果不是他,方曼姿也不會來安城,更不會被他抓走。
蔣馳嘴角掛著痞笑:“怎么,我好歹送你個老婆,就這個態度對我?”
周熙昂瞇眼:“你想怎么樣?”
蔣馳搖搖頭:“別這樣,周總,我也不想干什么,可男人這輩子能圖個什么,無非就是錢,女人,你說是不是?我把心愛的女人給了你,為了她,還差點搭了小命,你總得表示點什么吧?”
“你收購了向威?”
“沒錯,這不是專門為了跟你作對嘛——”蔣馳滿不在乎地撣煙灰,“總不能讓你情場商場全都得意,我總得贏點什么。”
周熙昂單手揣進口袋,頷首:“有本事,盡管贏。”
“就是沒本事,才來找你啊。”
蔣馳理直氣壯,語氣賤得令人發指。
“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希望周總您呢,在我們向威有需要時,稍微松松指縫,漏點油水給我們。畢竟你們諾頓家大業大,獨占半壁江山,稍微漏點,別說向威,起碼夠會議室那些小公司吃個幾年了。”
他的拇指抵在小指處,稍微露出那么一指節,眼睛盯著周熙昂,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當然,你可以不肯,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方小姐了,說不定什么時候想她了,就請她喝杯咖啡呢?”
周熙昂眉頭一凜,冷冷抬眼:“別動她。”
“我動不動她,還不是取決于你?”蔣馳笑著,在周熙昂的肩膀上拍了拍,“J家的項目,我看著有點眼饞,兄弟,你懂我意思吧?”
抽完最后一口煙,蔣馳碾滅煙頭,離開吸煙室。
周熙昂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底暗潮翻涌。
會議繼續。
后半段是剩余公司比稿,不過大家都很清楚,他們的方案確實不如諾頓出色,此次合作肯定是非諾頓莫屬。
平心而論,向威給的方案也不錯,可惜有諾頓珠玉在前,到底差了點意思。
結果是當眾公布的,J家果然選了諾頓。
當所有掌聲獻給諾頓公司時,周熙昂身后的三個助理揚眉笑了起來,合作方案磨了多久,熬了多少個夜,耗費多少心血,他們十分清楚。
拿下這個方案,對諾頓和他們意味著什么。
蔣馳也在鼓掌,可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看周熙昂,嘴角幽幽勾著,等他的下一步動作。
他想起鞠恬恬給他打電話時,他焦急開車尋找方曼姿時,她被綁在床上無助的樣子。
蔣馳是個瘋子,他沒有信心時刻確保她安然無恙,他不敢拿她去賭。
他閉了閉眼睛。
“抱歉。”他舉手示意,看向主位的法國經理,“這次合作恐怕不能繼續,公司這段時間還有其他項目要忙,同時進行這么多項目,恐怕無能兼顧,我看,還是交給其他公司吧。”
“周總!”喬楚在一旁低聲喚他,“我們哪有……”
周熙昂攔住他接下來的話,伸手合上文件夾,站起身:“抱歉,很遺憾沒能合作,希望還有下次機會。”
那位經理一臉無措,甚至會議室內其他人都有些不能理解。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做成了這一次,其他開拓國內市場的品牌,肯定也會注意這次的公司,就算放棄其他項目,也不該放棄這個吧!
經理連忙起身,情急之下,不由得用法語挽留。
他表達了對這個方案的看重,并請周熙昂再多考慮考慮。
周熙昂用法語回絕:“抱歉。”
蔣馳從座位上站起身,搖頭感嘆:“唉,想不到周總竟然把這么好的機會拱手相讓,實在是太遺憾了。”
周熙昂沒再多言,淡淡瞥他一眼,離開J公司。
走向停車場的時候,喬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到底憋不住,說:“周總,這么好的機會,您怎么能……”
周熙昂捏了捏眉心,道:“所有參與這次方案的員工,這個月都加兩萬獎金吧。”
獎金雖豐厚,可大家還是高興不起來。
喬楚:“可這……”
周熙昂擺了擺手:“大家辛苦了。”
幾個助理面面相覷,最后一齊道:“周總,我們不辛苦,為您工作都是應該的。”
上車之后,喬楚駛回諾頓。
車內氣壓低迷,畢竟失了這么一樁合作,損失多少大家心知肚明。
氣氛難免有些不愉快。
又都不敢說什么。
不多時,周熙昂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手機,發現是方曼姿。
他接聽:“什么事?”
方曼姿在那邊暗暗吐槽他什么態度,但還是開門見山:“你有沐尚的會員嗎?這邊要會員才能進,我要帶媽過來玩。”
說完,她趕緊補上一句:“要是沒有就算了,不要緊。”
“有。”他說,“你在哪,我送過去給你。”
方曼姿報了個地址。
他看了眼,回道:“十分鐘。”
周熙昂向來準時,說是十分鐘,就絕對不會讓人多等。
她坐在時代廣場的甜品店里,眼看著周熙昂走進來,她朝他招手:“這邊。”
他身姿挺拔,邁著一雙長腿走過來時,像是帶著整個世界而來,那張臉天生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他拉開椅子,坐到她面前,沉默著掏出錢夾,從里面掏出一張金卡來,推到方曼姿面前。
“這張。”又補充,“放心用,錢走我的卡。”
方曼姿不缺錢,可看著他利落掏卡的動作,從口袋里翻出錢夾的從容,配合他那張線條清冷的臉,實在是有些……
讓人荷爾蒙躁動。
難怪霸總惹人心動,確實又A又欲,如果不是她前男友,而是換個陌生人的話,她這會兒估計早就追了。
她把卡收下,矜持地道:“謝謝。”
周熙昂收回眼,頷首:“沒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他正欲起身,不想手臂驀地被人按住。
回過頭,就見桌子對面的明艷美人傾身向前,正按著自己的手臂。
“還有別的事?”
“啊,沒。”方曼姿搖搖頭,“就是想跟你說,那什么,謝謝。”
周熙昂輕輕蹙眉。
她收回手,將耳邊碎發捋到耳后,露出那張精巧的臉來,臉上有些不自然:“我就是突然覺得,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你對我也還……挺好的,不管從前怎么樣,我現在的確應該謝謝你。”
“你讓我覺得,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過。”
雖然是個前男友,但能因為她一句話,就大老遠跑來送卡,這份情她不能不領。
周熙昂眼里,閃過一瞬間的怔愕。
從不喜形于色的他,第一次,讓方曼姿覺得,她讀懂了他,很輕易。
周熙昂抿了抿唇。
攪動了一路的心池,因為她的這一句不后悔而歸為平靜。
那股被人威脅的苦意,在這一瞬間,好像也變得有些值得。
他道:“我也不后悔。”
方曼姿笑了笑,緊接著視線在他臉上掃了掃,又問:“對了,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有嗎。”
“在電話里我就聽出來了,不過不敢確認,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是公司有什么事嗎?”
周熙昂本想否認,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嗯。”
方曼姿說:“你等等。”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柜臺前,點了什么,不多時,把打包好的甜品放到他面前。
“不開心的話,可以吃點甜品消化一下。”
她笑容明媚,如四月春風,吹進他的心田。
“不管從前怎么樣,周熙昂,我都希望你能開心。”
“那你開心嗎?”
“嗯?”他執著地盯著她的眼,讓她有些迷惑,“我當然開心啊。”
“好。”
他沒再多言,拿起已經打包好的甜品:“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了。”
“嗯,晚上記得一起吃飯。”
“知道了。”
她跟他揮別,眼看著他出了甜品店,最終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心里說不清什么感覺。
昨夜他跟她道過歉以后,她心里適當地放下了一些。
分手已成定局,結婚又何嘗不是不可改變的現狀。
他們能從前任變成夫妻,雖然關系不那么好,可審視起來,也沒有那么差。
改善不了從前,未必不能經營以后,哪怕是暫且。
她本來沒深想,只是有了這個念頭,就放下了。
直到周熙昂真的親自給她送卡過來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婚,結得也不是那么討厭。
另一邊。
周熙昂回到車內,鬼使神差地,拆開了方曼姿送給他的甜品。
照舊,是她一貫愛的草莓慕斯。
他沒有那么喜歡吃甜,因為她變得不討厭,甚至習慣了這個味道。
他沒有在車內吃東西的習慣,可這一刻,他還是拿起了叉子,切了一小塊送進嘴里。
酸甜口味在他嘴里化開。
像是先前那股苦意,咽入心底之后,在口腔里泛起了回甘。
也許她說得對。
甜甜的東西,確實能讓人心情變好。
見到她以后,今日面對的一切,都變得沒有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