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慢慢蜷縮起那只勾了幾根毛的爪子,目光十分復雜。
江淺這會兒睡意正濃,并不知郁辭舟心里那千般思緒,于是往床榻的里側挪了挪,開口道:“睡過來。”
豹子聞言化成人形,上前躺在了江淺身側。
江淺自然地依偎在他旁邊,抱住了他的胳膊,這才繼續睡著。
郁辭舟發覺,江淺自從記憶恢復祛除了心魔,性情比之從前稍稍有了些變化,不像從前那么疏離了,也更愿意與人親近了。不過江淺這變化不算太大,大概也只有在郁辭舟面前時,會表現的比較明顯。
念及此,郁辭舟心中一片柔軟,忍不住側身摟住了江淺,讓江淺靠在了自己肩窩。
這一夜,江淺睡得特別踏實,郁辭舟卻失眠了。
他躺在江淺身邊,腦海中反反復復一直在想著江淺給他的那支羽毛,以及自己該給江淺一些什么東西。
郁辭舟活了這么些年,還從未操心過這樣的事情。
這些年他雖然一直在人族的地方生活,卻從未動過這方面的心思,甚至從前見狼妖忙活著和兔妖一起生活,他還出言揶揄過狼妖。
郁辭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面臨這樣的事情。
從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切,這會兒就擺在眼前了,而他卻一點準備都沒有。
郁辭舟想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今日與江淺一起看過的那場迎親??粗瓬\那時的樣子,似乎對人族成親這種事情挺感興趣的,所以他或許可以學著人族,給江淺送點信物。
于是次日一早,江淺尚未醒的時候,郁辭舟就出門去了一趟金玉鋪子。
他知道人族定情,男子通常都會贈送一些玉器作為信物。
待他到了鋪子之后,發覺這里不僅有玉器,還有各類珠子寶石售賣。
郁辭舟看到那些珠子,頓時便想起了江淺昨晚那番話,江淺說,禽族除了送羽毛之外,也會送些珠子之類的東西。
郁辭舟頓時大喜,當即便挑了店里最好的一顆珠子。
“公子好眼光,這可是小店最好的珠子了?!钡昀习宄艮o舟道。
他說著便拿出了錦盒要將珠子包起來,郁辭舟想了想開口道:“直接給我吧?!?
拿個錦盒裝著,未免太刻意。
郁辭舟想了想,直接將那顆珠子揣進了自己的衣袋。
他付了銀子正要走的時候,瞥見了店鋪另一側賣首飾的柜臺旁,有一個年輕男人正在看什么。
只聽一旁的伙計朝男人道:“公子放心,小店的金簪可是整個城中最好的,昨日剛成親的柳府新娘子戴的就是咱們的首飾。您要是買了這金簪送給心上人,保準她得心花怒放。”
郁辭舟聽到心花怒放幾個字,不由便頓住了腳步。
他忍不住伸著脖子看了一眼,見男人正在看的是一只金簪子。
“公子也要買簪子嗎?”另一位伙計見郁辭舟看過來,便招呼道:“公子過來看看,小店金簪玉簪都有,樣式多,做工精巧,甭管您要送人還是自己戴,保準都能挑到合適的?!?
郁辭舟聞言有些心動,他雖已經買了珠子,但再買一支簪子好像也無妨記。
反正都是送給江淺,多一件說不定對方會更高興呢。
念及此,郁辭舟便走到了柜臺旁邊。
“公子是自己買簪子,還是送人?”伙計朝郁辭舟招呼道。
“送人。”郁辭舟開口道。
“公子要送什么人?是位公子還是小姐?”伙計又問。
郁辭舟眼底染上了幾分溫柔,開口道:“公子?!?
“送給公子的話可以挑一支玉簪。”伙計說著朝郁辭舟指了指柜臺上擺著的玉簪。
郁辭舟打眼一看,頓時便相中了一支白玉簪子。
那簪子做工簡約,看著很適合江淺的氣質。
而且那玉簪通體瑩白,應該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看著成色極好。
“公子好眼光啊。”伙計見郁辭舟目不轉睛看著那白玉簪,便取過來讓郁辭舟看。
郁辭舟幾乎沒怎么思考,問了價錢便付了銀子。
另一邊,江淺睡醒了之后,見屋里沒人,不禁有些著急。
郁辭舟如今魔氣不穩,萬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就麻煩了。
平日里在他眼前,江淺倒是不怎么擔心,他最怕的就是郁辭舟突然不見了。
不過還沒等他著急多久,郁辭舟便興沖沖地回來了。
“你出去怎么不朝我說一聲?”江淺擰眉問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郁辭舟,見他沒有什么異樣,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還在睡,我不想吵你。”郁辭舟開口道。
江淺見他眼底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似乎精神不錯,便沒繼續追究下去。
不過他還是認真地朝郁辭舟道:“下次若是偷偷出去不讓我知道,我會生氣的。”
郁辭舟聞言忙點了點頭,他知道江淺說“會生氣”的時候,意思就是某種警告。
“帶你去一個地方?!庇艮o舟牽著江淺的手出了客棧。
江淺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總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大一樣,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直到郁辭舟拉著他去了河邊,而后付了銀子去了一艘畫舫上。
如今雖正值冬天,但此地氣候并不算酷寒,河里的水也未結冰。
“帶我來這兒做什么?”江淺好奇問道。
“這里的酒好喝,你會喜歡的?!庇艮o舟拉著江淺在畫舫里頭找了個張桌子坐下,而后點了酒菜。
如今天氣冷,又是白天,畫舫里人不算太多。
江淺坐下后,一直盯著郁辭舟看,而郁辭舟因為心有旁騖,言行舉止處處頭透著不自然。
“我……”郁辭舟等著伙計上酒菜的工夫,開口道:“你昨夜送我的羽毛,很漂亮?!?
江淺聞言一怔,他昨晚喝多了,一時高興就送了郁辭舟自己的羽毛。
雖然他對郁辭舟的心思也的確是那樣的,但今日酒醒了再被郁辭舟這么提起來,多少有些不自在。
說來也奇怪,江淺和郁辭舟之間,該做不該做的事情明明都做過那么多次了,連小崽子都有了。可到了這種時候,江淺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仿佛清醒的時候和郁辭舟說起這樣的話題,比讓他們在一張榻上親近還要難為情。
“喜歡的話,回頭再送你幾支?!苯瓬\開口道。
郁辭舟聞言忙道:“不用。”記
江淺抬眼看他,郁辭舟忙道:“你的羽毛還是長在身上最好看,給我一支就夠了?!?
江淺那么漂亮的雀羽,萬一為了送他揪禿了,那就麻煩了。
郁辭舟一手放到衣袋里,摸了摸那簪子,又摸了摸珠子,思忖著該先給江淺哪一樣。
就在他糾結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笑聲。郁辭舟轉頭看去,便見旁邊那桌方才說話間來了客人,來人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看起來舉止頗為親昵。
“你看那姑娘多漂亮。”江淺開口道。
郁辭舟看向江淺,心說還是江淺更好看一些,他見過的男的女的就沒有比江淺更好看的。
“在我們禽族,雄鳥為了得到雌鳥的歡心,需要花不少功夫,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苯瓬\開口道:“但是人族就不一樣,我看人族這些男人,很多都不修邊幅,倒是委屈了這么漂亮的姑娘。”
郁辭舟瞥了一眼隔壁那男子,開口道:“生得不好看也不是他的錯,不過我猜他應該準備了旁的東西討那姑娘歡心。”
江淺聞言噗嗤一笑,開口道:“這一點人族的男人倒是和禽族的妖很像了,我族有一些雄妖生得丑,也沒有漂亮的羽毛,但是又想求偶,還專挑比自己漂亮的,所以就會弄一些花里胡哨的珠子寶石來充數。你還記得黑雕嗎?當初若不是他拿著一顆夜明珠去廣陵大澤獻殷勤,魅魔也不會趁虛而入。”
郁辭舟聞言神情略有些復雜,開口問道:“你在廣陵大澤的時候,給你送珠子的妖多嗎?”
“不多。”江淺開口,不等郁辭舟松口氣,他又道:“他們送的東西五花八門,什么都有。你不知道那些雄妖自負得很,妖力低微,長得又難看,還庸俗。本座好歹是禽族護法,什么珠子寶石沒見過,豈會將那些凡品放在眼里?”
郁辭舟聞言擰了擰眉,將口袋里握著的珠子悄悄放開,握住了那支玉簪。
他心中暗暗有些慶幸,好在一念之差又買了一支玉簪,不然可就麻煩了。
江淺不喜歡珠子寶石之類的,他怎么就沒想到呢?郁辭舟覺得自己這幾日腦子有些不大好使了,尤其在收到江淺的羽毛之后,腦子就更不夠用了。
“哎,你猜對了?!苯瓬\壓低了聲音朝郁辭舟笑道:“這人當真準備了旁的東西來討那姑娘高興。”
郁辭舟聞言轉頭看去,便見那男子從懷里取出了一支金簪。
郁辭舟一怔,這才發覺這男子正是自己早晨在金玉鋪子里見過的那個,只不過他當時并未留意對方長相和衣著,如今見到這簪子,才認出來。
只見那姑娘收了簪子很是高興,顯然不舍得戴,偏偏那簪子沒有盒子裝,她便只能拿出手帕仔細包好,這才收起來。
“這么漂亮的一支簪子,也不知道再買個錦盒裝著。”江淺嘖嘖兩聲道。
郁辭舟擰了擰眉,摸著簪子的手頓時僵住了。
他怎么就沒聽老板的勸再買個錦盒呢?
郁辭舟心事重重,手心都快出汗了,卻遲遲沒將那玉簪拿出來。
隔壁桌那一對男女沒待多久,用過飯后就走了,似乎是嫌畫舫上冷。
“你冷嗎?”郁辭舟開口問道。
“不冷?!苯瓬\笑了笑,開口道:“你也不冷吧記,我見你額頭都出汗了。”
郁辭舟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心情有些復雜。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江淺看起來似乎還挺高興的。
“你今天好像很開心?!庇艮o舟開口道。
“我只是突然發覺,像如今這樣看看河水,偷偷嘀咕嘀咕旁人的小話,竟也不錯?!苯瓬\開口道:“我現在越來越喜歡人族的日子了?!?
郁辭舟看著江淺,便見對方一雙眼睛里滿是笑意,看著自己時毫無芥蒂和疏離。
他心中一動,摸著那玉簪的手又緊了緊,問道:“你喜歡金銀玉器嗎?”
“妖族怎么會喜歡這種東西?”江淺失笑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妖喜歡,小八哥就特別喜歡金銀玉器,剛離開廣陵大澤那會兒,他買了好些金銀玉器,當時險些將我身上掛滿了?!?
郁辭舟聞言目光一黯,依舊有些不死心,開口道:“我記得你別過玉簪,現在怎么又別著靈樹枝了?是不是玉簪丟了,我這里正好……”
“我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用一支丟一支,還不如靈樹枝用的方便,想換了隨手折一支便是?!苯瓬\沖他一笑,開口道。
郁辭舟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嘆了口氣沒再做聲。
他終于將那支被他握得幾乎汗濕的簪子放回了口袋,放棄了送出去的打算。
江淺絲毫不知道郁辭舟這些心思,直到從畫舫下來之后,才發覺郁辭舟好像有些不大正常,但具體哪里不正常他又有些拿不準。
不過郁辭舟從早晨似乎就不正常了?
念及此,江淺便也沒再多想……
白日里,江淺又在城中溜達了大半日,遇到街邊賣小孩東西的攤子,還忍不住買了一雙虎頭鞋一和頂虎頭帽。雖說他們的小崽子尚未化形,哪怕真的化形后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但江淺看了覺得有趣,還是忍不住讓郁辭舟買了。
“也不知道江小寶化形后會像誰。”江淺開口道。
郁辭舟瞥見江淺神色,忍不住問道:“你希望他像誰?”
江淺想了想道:“身形最好像你,你身形好看,長相的話……”
他說著看了一眼郁辭舟,心道郁辭舟長得也挺好看,像郁辭舟似乎也行。
不過江小寶到底是江淺自己生的蛋,外形已經是獸族了,除了毛色之外,幾乎就是郁辭舟的翻版,若是化形后長得也像郁辭舟,那也太不公平了。
“長相還是隨你吧,你生得好看。”郁辭舟開口道。
江淺聞言眼底忍不住蘊上了笑意,心情也好了許多。
兩人逛到入夜后,便見城中亮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燈籠,街上的人也比昨夜更多了些。
“今日是人族的上元節。”郁辭舟開口道。
“哦,我聽說過,這是吃湯圓的節日?!苯瓬\開口道。
郁辭舟點了點頭,拉著江淺在街邊找了家館子,叫了兩碗湯圓。
“可惜這里的冬天不夠冷,沒有下雪,不然更漂亮?!庇艮o舟開口道。
江淺常年生活在廣陵大澤,那里氣候較為濕潤溫暖,是不會下雪的。
哪怕是他從前生活的地方,冬季也不寒冷,所以江淺并未看過雪。
“禽族都不喜歡冬天,也不喜歡雪。”將開口道:“不過我挺想看看的。記”
“回頭有機會,帶你去北方看雪?!庇艮o舟開口道。
江淺眼睛一亮,開口道:“不如現在就去吧?!?
郁辭舟一怔,但轉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左右他們無事,去哪兒都是一樣的,未必要回京城。
不過待兩人吃完湯圓出來之后,江淺就反悔了,放棄了去北方的打算。
他在街上走了一路,看到好看的燈籠便忍不住想買,說是要帶回澹州島給江小寶玩兒。
于是這么一路走下來,江淺光是花燈就買了十幾盞,最后郁辭舟不得不花銀子雇了伙計幫他們拿著花燈。
路過河邊,江淺又看到有人放河燈,便忍不住湊上去看。
他聽到放燈的人都在許愿,不過聲音太小了聽不清。
“咱們也放一盞吧。”江淺提議道。
郁辭舟聞言便買了一盞河燈,讓江淺放。
江淺點著了河燈,忍不住看向郁辭舟問道:“什么愿望都可以許嗎?”
“嗯?!庇艮o舟朝他點了點頭。
江淺便沖著河燈道:“我希望下一顆蛋如果真有的話,能孵出來一只孔雀。”
一旁的郁辭舟聞言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淺一眼。
“一個夠了嗎?”郁辭舟問道。
“還可以許很多愿望嗎?”江淺問道。
郁辭舟想哄江淺高興,便道:“我可以把河燈都買下來。”
“算了,那樣旁人就沒法許愿了。”江淺開口道:“咱們只買十個吧,十個應該夠用了?!?
郁辭舟:……
于是郁辭舟便又給江淺買了十只河燈。
“希望江小寶早日順利化形?!?
“希望妖尊能早日恢復靈智。”
“希望有下一顆蛋的話,別太疼了?!?
“希望江涂下輩子投胎做個好妖?!?
郁辭舟立在江淺身后,看著江淺放走的一個個河燈,心中略有些失落。
至今為止,江淺許下的所有愿望里,沒有任何一個是和自己有關的。
“希望……”
江淺說到一半,轉頭看了郁辭舟一眼,而后將后半句話改成了默念。
郁辭舟:……
接下來,江淺剩下的所有愿望都沒再出過聲。
郁辭舟一面好奇,一面又忍不住期待,這些江淺沒說出口的愿望里,至少應該有那么一個是和自己有關的吧?
“最后一個留給你?!苯瓬\將最后一盞河燈遞給了郁辭舟。
郁辭舟接過那盞河燈,想了想,在心中默默許下了一個愿望。
看著漂走的河燈,江淺忍不住問道:“你求的什么?”
郁辭舟看著江淺道:“你沒出聲的那五個,求的是什么?”
江淺耳尖微微一紅,開口道:“不告訴你。”
“那我也不告訴你?!庇艮o舟道。
江淺聞言有些不大高興,明明是他先瞞著郁辭舟的,如今卻又嫌郁辭舟瞞著自己。
不過江淺想了想又覺得有些高興,他知道,郁辭舟那個愿望肯定是和自己有關系的。
就像他那五個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愿望,都和郁辭舟有關一樣。
因為是關于對方的,才不能輕易宣之于口。
次日,江淺和郁辭舟便啟記程回了京城。
臨行前,郁辭舟雇人把江淺買的那些小玩意都送到了碼頭澹州島的船上。
一別許久,京城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大的變化。
這一路上,江淺和郁辭舟都各懷心事。
江淺每天都小心翼翼試探著肚子里的妖氣,想知道這次到底有沒有蛋。
然而不知是沒懷上,還是日子不到,他肚子里遲遲沒有出現新的妖氣。
而郁辭舟也沒好到哪里去,自從上次試圖給江淺送信物失敗之后,他便一直琢磨著該怎么辦??上г谶@方面郁辭舟實在是沒什么天賦,想了一路,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江淺發現郁辭舟經常唉聲嘆氣地,心中有些擔心,生怕郁辭舟體內那魔氣又有什么不妥。但他仔細觀察便發覺,郁辭舟如今眼底的魔氣不僅沒有異動,甚至比在澹州島上之時更安穩了許多,他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看來他此番決定離開澹州島是對的。
只要他能坦然接受郁辭舟如今的模樣,郁辭舟體內的魔氣便會變得安穩許多。
兩妖回到京城之后,并未急著回平安巷。郁辭舟記得江淺回來之前便說想吃烤兔子,于是回來便先去了一趟酒肆,點了酒菜和一只烤兔子。
酒肆里的獸族見到郁辭舟回來紛紛朝他打招呼,待發覺他和江淺舉止親密之后,表情都帶著幾分揶揄。郁辭舟隨口詢問了幾句鹿妖的去向,發覺這里的獸族都不知道鹿妖勾結水族的事情,更不知道鹿妖已經死了,只當他是離開了京城。
他們雖然都在京城生活日久,但畢竟是妖族,來來往往都是常事。
就像郁辭舟,也會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離開數月,大家對此都習以為常。
郁辭舟猶豫了一番,最終也沒將鹿妖的事情告訴他們。
反正魚妖也已經死了,此事也算了結了,沒必要再提起。
從酒肆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
江淺又喝得醉醺醺的,郁辭舟將他背在背上,朝著平安巷走去。
上一次離開這里的時候,郁辭舟甚至設想過未必能再回來,沒想到這才時隔不久,他就再一次回到了這里。更讓他覺得高興的是,江淺也在,他不是獨身一人。
“到家了嗎?”江淺伏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地問道。
郁辭舟從江淺口中聽到“家”這個詞,瞬間心中一動,眼底染上了幾分笑意。
“快了。”郁辭舟快步拐過巷口,然而就在他快走到自家門口時,卻怔住了。
只見他院中那顆高大的靈樹上,竟掛了幾只燈籠。
郁辭舟仔細再一看,不止是院中的靈樹上,他家門口也掛了兩只燈籠。
郁辭舟怔了好一會兒,再三確認了一下,自己確實沒有走錯地方。
這整個平安巷,便只有他家會有這么高的靈樹……
“怎么了?”江淺見他不走了,茫然問道。
“家里……”郁辭舟斟酌了一下用詞,開口道:“好像來人了。”
江淺原本還醉醺醺地,聞言登時清醒了不少,抬頭看了過去,也看到了燈籠。
“誰來了?”江淺茫然問道。
郁辭舟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郁辭舟背著他走到門口,發覺門沒鎖,便推門進去了,不過家中沒有人。
江淺掃了一圈,發覺院中添置了很多東西,看著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妖氣?”江淺擰了擰眉,開口道。
郁辭舟也覺察到了,雖然院中的妖氣不算濃烈,但依稀還是能覺出來的。
“好像是雌妖的妖氣。”江淺從郁辭舟身上下來,盯著他看了半晌,開口道:“不會是你在京城招惹的哪個雌妖,趁著你不在找上門來了吧?”
郁辭舟:……
不可能,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