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睡了極短的時間就被哐哐哐的敲門聲吵醒。
這樣憤怒的、肆無忌憚式的敲門,讓林夭爬起身的時候大腦空茫了一瞬。
緊接著呼吸就冷了下來。
屋子被特意收拾過,昨晚滿地狼藉,現在全然不見,只有床上還皺巴巴。
像一場不留痕跡的夢。
宿醉過后是頭痛欲裂。
林夭隨便套了件衣服蓋住光裸的身子,緊繃地翻出筆記本電腦,打開監控視頻。
呼吸凝滯——
是對門叫了外賣,騎手在哐哐哐敲門,不是敲她的。
林夭跌回床上,松一口氣。
不是林動就好。
看一眼時間,早上八點鐘。
林夭靠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翻手機,反復來回看林動昨天發過來的短信,發現昨晚他又多發了條短信:
「我要三十萬,最后一次,給了我不煩你。」
——誰信。
號碼是新的,歸屬地是西州。
林動是真的知道她住哪,還是在詐她?
屋外下雪了,倏倏飄下。
屋內煙霧彌漫,林夭牙齒輕輕磨了磨煙頭。
良久,她點開手機銀行,算了算自己的錢,之前五年的存款付了這個房子的首付,每個月九千的貸,她現在工資到手一萬三。
通勤、吃飯、油費、器材各種亂七八糟,海市消費高每個月基本沒剩。
她房子貸款二十年。
林夭氣悶地丟了手機。
真是腦抽了才買房,她哪里是可以安定下來的那種人,異想天開。
楊塑打電話過來,她按了擴音器接通。
“醒了?”
林夭撈起自己的頭發,隨便一卷,用筆插上,“嗯。”
“看你們昨天醉那么厲害,今天休息半天,下午再回工作室吧。”
“行,”林夭笑道,“晚上跟你加班加點行嗎,老板。”
楊塑悶笑聲傳來,“你跟江嘉屹認識啊?你弟?周開祈說你被一個男人接走了,昨晚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差點就報警了,周開祈說是你弟來著。”
林夭哼笑了聲,不知道該答什么。
昨晚把弟弟睡了?
“什么時候出差?”林夭換了個話題。
他們團隊的性質跟全商業的不太一樣,每年有一個月會“出差”,去全國各地游走拍照充電。
今年還沒去。
原本她工資也不止這么點,就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1頁/共5頁這個每年的“出差”,需要旅費,楊塑就會從工資里每個月扣一點。
“過一段時間吧,地點也沒想好。”楊塑聲音沉沉。
林夭抬眼望鏡子里的自己,脖子肩膀上,拽開領口,鎖骨心口布滿唇齒留下的紅痕,她問:“有沒有什么沒那么冷的城市。”
“怎么?我們去拍照,又不是去定居,冷不冷有什么關系,你想搬?”
林夭沒說話。
楊塑忽而嚴肅起來:“別傻,我們團隊需要你。”
林夭笑笑:“再說吧,我哪里走得開,背著二十年呢,我得給你打工到死。”
當初這房源還是楊塑給她介紹的。
現在想想,她背著這巨山一樣的貸款,還真別想辭職了。
楊塑覺得林夭言語之間有點不確定,道:“缺錢?再干一年我給你漲工資。”
“一年后再說。”林夭笑道。
畫展開展之后就不需要林夭的團隊了。
策展人張總給楊塑付清了尾款,把團隊夸了又夸,又單獨夸了林夭,說宣傳預告出去之后,反應很不錯,甚至吸引了很多不是圈子里的人來看。
張總給他們送了不少展票,讓他們去參觀。
林夭沒去。
楊茜興高采烈去了,工作的時候走馬觀花,不會留心去欣賞畫里面的內容,跟觀展是兩個體驗。
她看完回來有些郁悶:
“觀眾好多,太高大上了,去了好多那些什么評論家、官員啊什么的,一看很有氣勢的那種,我都不敢多看,生怕被人發現底子空蕩蕩,他們講話也特別藝術。”
楊塑擦著器材,問:“說什么了?”
“不是有幅《煙》嗎?然后有評論家說,江嘉屹用那樣的筆觸去畫這個女人,看著像近在咫尺,其實觸不可及,隔了一層煙,太疏遠了,連面目都看不清,我搭了一句,我怎么沒看出來,那評論家看我一眼,對我笑,還笑得很溫柔,說我年紀太小,不懂。”
“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楊塑忽然起了興致,看了楊茜給的照片,他挺有感觸似的,笑笑,“倒也沒說錯。”
林夭望著楊塑,開玩笑:“楊哥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他回頭,凝視林夭一會,意味深長又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瞧,畫中人活過來了。”
說完,不顧林夭定下來的目光,自顧自說:“這江嘉屹的畫真絕,原本沒興趣,明天有空倒真想去看看。”
林夭擺弄著單反的帶子,倦淡笑了笑。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2頁/共5頁覺得楊塑分明想去吃瓜。
——“噢,畫展的主題名也絕,林夭,你怎么能做到無動于衷的?”
攝影師與畫師,總有種異曲同工的妙處,同樣用畫面表達情緒,楊塑浸淫多年,敏銳而毒辣。
楊塑真去了畫展。
他說,這一幅幅畫構圖色彩看著溫暖,其實溢滿了無處安放的壓抑。
不明白其中的人看不懂,明白了之后,忽然便共情了。
他還說:“要是真的無動于衷就踏進來了,送了門票都不肯來,多多少少有點兒問題。”
林夭覺得自己沒有問題。
接下來的半個月,林夭沒有聯系江嘉屹,像把他連同那一晚一起忘掉了。
江嘉屹自然也沒聯系她。
那晚之后,仿佛互相冷靜下來,各自保持著看不見的距離,像一場無形之中的拉鋸戰。
總之,他沒有低姿態到主動湊上來的地步。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
那個晚上,楊塑說大家都不是本地人,工作忙沒能回家,過年就一起去吃頓飯。
天氣還冷著。
海市過年四處冷冷清清,唯獨飲食行業能開,大年三十這天更是爆滿。
楊塑選了個比較貴的飯店,包了一個房間,還能唱歌。
大家吃飽喝足唱得入神,林夭不喜歡唱,便坐在旁邊聽,陳子一頓怒音咆哮,一群人在笑,她也跟著笑。
“叫個服務員來點個單吧,加點飲料,陳子這樣吼,嗓子別要了。”楊塑說。
大家都在玩,就林夭最閑,她自覺起身出了包廂,門對面正對著飯店的一個特色吧臺,燈光昏暗,有人在中間彈鋼琴,很浪漫的布置。
幾個人坐在高腳凳上,偶爾低聲交談。
鋼琴聲隱隱約約。
林夭從中看見江嘉屹。
他一身干凈利落的黑長大衣,身姿修長。
倦淡地側了臉虛望著彈琴的人,似乎剪了頭發,比半個月前短了些,襯得他輪廓清雋,眉眼疏淡。
還記得那晚上她喜歡被他摟坐在身上,她手便可以繞到他頸后把手指插入他的頭發中。
若現在再來一遍,頭發這個長度應該沒那么舒服的手感。
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江嘉屹側了下頭,視線緩緩從她臉上掃過,而后什么都沒看見一樣收回去。
林夭瞥見他放在吧臺上的手,指節修長,緩緩撫著咖啡杯。
還記得他指腹碰在她腰身上,那低冷的溫度。
她雙手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3頁/共5頁揣在衣兜里,指尖碰了碰里面的煙盒。
莫名其妙的癮忽而又上來了。
半響也當作沒看見走向路過的服務員:“你好,這里要下單。”
“好的小姐,馬上來。”
包廂的隔音很好,里面的吵鬧一點不影響外面的氣氛,只是門一拉開,那些稱得上噪音的歌聲便會滾出來。
門重新關上,重新隔絕了兩個世界。
張離目光捉住林夭鉆進去前的身影:“那不是林攝影師?你看見了怎么不打個招呼?”
江嘉屹手背松散地抵著額角,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皺了眉,問:“她叫什么來著?”
“……”
張離不可思議:“林夭啊。”
“嗯,”他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咖啡,神色淡淡,“是嗎?忘了。”
不是才半個月沒見嗎?
張離給他氣笑了,“不記得叫什么,打個招呼叫聲林攝影師也行吧,張總夸了她多少次,以后說不定還有機會合作。”
江嘉屹無所謂地笑了聲:“姓也忘了。”
張離嘴角動了動,最終無語地抿直了唇線,他覺得再說下去,江嘉屹怕是連林夭是半個月前的攝影師也能忘了。
太刻意了。
吵架冷戰了似的。
林夭在里面坐了一會,喝了幾杯茶,最后還是出了包廂,在洗手間外面的抽煙區點了煙。
江嘉屹他們已經沒坐在吧臺前。
鋼琴聲緩緩流到耳邊,燈火暗淡,抬眼觸目都是整理妝容的半身鏡。
林夭靠墻而立,歪歪斜斜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淡妝,面色很白。
她自己看著,也覺得鏡子里的人冷漠,對什么都漠不關心似的。
忽然,一道身影遮了鏡子里的人,疏懶靠著,垂著頭嘴角也銜了煙。
狹路相逢。
啪的一聲,江嘉屹點燃打火機,有條不紊地點著了香煙。
四周出奇的安靜。
時間也跟著凝滯了,呼吸緩緩吐出,化成沉默散開。
林夭客套問了一句:“聚會?”
他半抬眼,視線清冷從她臉上掠過:“嗯。”
正巧,新年的煙花在窗外綻放,隔著玻璃,看見黑暗中的那點光芒。
林夭想了想,說:“新年快樂。”
他凝眸望著她,很幽深,忽而笑了,幾乎沒有笑意:“不是只上床?原來還要打招呼,互相祝福?”
“……”
又是一陣死寂。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4頁/共5頁文心追書是一個架設在美國的站,志在美國傳播大陸文化,促進兩地文化交流。
文心追書所有小說都是網絡爬蟲從搜索引擎獲取,非本站上傳,本站不承擔一切與版權相關糾紛。
2022文心追書AllRightsReserved.